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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林言和纪妄便得到消息,李湖醒了。
李湖被注入了某种会致人昏迷、晕眩的□□剂,医院检查出结果后第一时间与警局接触,将检查报告发了过去。
云城警局对此十分重视, 深挖之下, 震惊的发现张氏制药集团这些年除了垄断抑制剂产业, 竟然还在私下里偷制违.禁物。
当真是视法律于无物,猖狂至极。
就连先前找林言他们麻烦的小罗罗, 买的稀释过后的抑制剂, 也有张氏制药集团经手的痕迹。
张氏制药集团在建国初期为国家经济提供巨大支持,研究团队又独立自主的研究出两款抑制剂,使华国不再受其他国家桎梏。为了表彰他们的研究成果, 国家承认了张氏制药集团有抑制剂独立研发权。
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 张氏制药集团经过数任董事长的变革,渐渐不再纯粹, 初心已变,再难成气。
病床上,李湖听完林言的叙述, 勉强笑了笑:“我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参观过张氏制药的研究室……那时候可憧憬了,秋招的时候只投了一家企业,就是张氏制药,结果因为大学不出名,没能进去。”
也真是巧了,当初对他爱答不理的张氏制药, 现在为了把他带走, 居然不惜动用私底下的手段。
出神片刻, 李湖叹口气,扒拉扒拉自己一晚上没睡就长出来的胡茬:“……真他妈扯淡啊。”
病床边,林言正在剥桔子。李湖住的是单人间,上午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湛蓝色窗帘被风吹起,如波浪般翻卷起伏。
见不得李湖这副颓废的模样,林言把桔子递到他手上:“人没事就好,你要真进了张氏制药就得跟你爸公事了,说不定还得给他当小助理。”
“李生铭在张氏制药?”李湖脸顿时一黑,一阵扭曲,什么怅惘的感情都没了,半天才神色复杂的问。
“是啊,”林言又拿过一个桔子,剥好后自己慢吞吞的吃起来:“据说研究的就是‘信息素稳定剂’。”
“张氏制药倒台了他们怎么办?”李湖问。
见他对此事如此关注,林言以为他在打听李生铭的消息,委婉的说:“进国家研究所吧。他们研究的领域很特殊,国家不会再让私人主导抑制剂的研究。”
“那李生铭岂不是要完蛋?”李湖突然兴奋的一拍掌。
林言:“?”
“那死老头心高气傲,宁愿一辈子偷偷摸摸藏山里研究,也不愿意跟其他人分一杯羹,”李湖幸灾乐祸:“进了国家研究所,那里都是大佬,李生铭那点道行,还不是被完虐的命。”
他这个老爹自私、凉薄,眼里只有名利和研究,让他身处大佬云集的环境,不异于在他心头剜肉。
李湖心气顺了,觉得手里的桔子真甜,一口塞下去一半。
林言默默看着他,也咬了口桔子,不再说话。
不多时,门被敲响。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纪妄刚才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便看见林言和李湖各躺各的,垃圾桶里已经堆了一半的桔子皮。
满室甘冽的桔香。
两人一个一脸胡茬,一个一脸懒散,浑身上下都只有嘴在动。
有种梦回百年前,林大人虎门销桔的时刻。
他挑挑眉,走到林言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林言一愣,起身离开屋子。
这番动静惊扰到李湖。
他奇怪的瞥了眼林言的背影,问纪妄:“你俩还换班呢?”
纪妄穿着一身黑,冲锋衣立领设计,拉链高高拉起,半遮在他清隽明晰的下颌处。
他在外面待得久了,一身寒意,神情很淡,对毫无斗志的李湖道:“李生铭进了国家研究所。”
李湖停下吃桔子的动作,哦了声:“我知道,林言跟我说了。”
“他的研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这么快啊,”李湖哼笑一声:“研究可没有什么最不最后一步之说,只分成功和没有成功。”
“你呢?进展到哪一步了?”纪妄问。
“我?我就一般般吧,”被纪妄着双黑沉沉的眼眸看着,李湖干咳一声,莫名心虚:“我还在起步阶段,起步阶段。”
万事开头难,即便李湖知道beta抑制剂的开头会很难,但在听到李生铭的研究已经到最后一步后,意志还是有些消沉。
林言应该看出来了,才没有再跟他聊天。
现在纪妄也看出来了。
他无声叹口气,呼出堵在心口的郁气。
……就消沉这两天。
后天,不,明天他就继续投入研究。
一口气才叹完,眼前忽然飞过来两个密封管,食指长短,一个漂浮着透明气体,一个盛有三分之一的鲜红血液。
李湖眼疾手快地接住两个密封管,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头一次气急败坏的怒瞪纪妄,扯着嗓子暴躁的吼:“你他妈丢的什么东西!这密封管可脆了!”
纪妄冷眼看着他:“我的信息素,还有林言的血。”
“卧槽!”李湖这下是真的像捧了个烫手山芋,动都不敢动一下,“你你你,你给我这玩意干啥啊?我可是正经科学家,没钱买!”
“没找你要钱,”纪妄简短道:“云城研究所所长就在门外,你要不要见他?”
一连两个炸/弹接连在头顶爆炸,李湖彻底傻了,“是、是程学林教授?”
他说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密封管,边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眼里闪烁着细微的光和憧憬。
“你认识他?”
“大学的时候听过他的讲座。”
纪妄嗯了声:“他从张衡三那里听说了你的研究,想问你要不要进入研究所,跟他们合作。”
李湖诧异:“不可能吧……我的研究一点成果都没有,这也能进研究所?”
纪妄没再说话,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他思考。
李湖也闭了嘴,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从惊喜到怀疑,再到冷静的考虑。两个密封管被他放在柔软的被褥上,他低头怔怔地看着这两小管,像魔怔了,片刻后,忽的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我不会进入研究所,这两管东西你会拿走吗?”他问。
纪妄没有犹豫:“会。”
“靠!”李湖心口再中一箭:“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他都这么消沉了,纪妄就不能假模假样的给点支持?
果然还是林言更讨人喜欢!
纪妄懒得出声,用沉默表示肯定。
李湖有被他的态度伤到,努力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一想到自己家简陋的实验室,买alpha抑制剂还得偷偷摸摸,一年了连个alpha抑制剂成分都没分解成功——他缓缓闭上嘴,发现自己确实是个废物。
两小管东西就放在眼皮子底下。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离beta抑制剂最近的一次。
心神沉淀下来,李湖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最终,他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我进。”
他到底不是李生铭。
守着个研究,就像巨龙死守宝藏。
这条注定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上,他不用孤零零的倒在半途,而是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这已经是他之大幸。
两小管药剂被他仔细收好,他向纪妄承诺:“我会替你们保密。”
纪妄随意的点点头,颀长挺拔的身量包裹在冲锋衣下,离开前,他抓住门把手,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对李湖说:“林言让我给你带句话。”
李湖疑惑的看过来。
纪妄道:“你的研究很伟大,不需要躲躲藏藏。”
……
那个在原位面里,英年早逝,三十岁出头便被研究磨平棱角,终年孤苦伶仃的疯子科学家,临死前心心念念、担忧至极的也是手稿会不会消失。
会不会遇到暴雨、遇到山火、遇到狂风,他的毕生心血会不会对后世毫无用处。
平凡的人研究伟大的东西,却不觉得自己伟大。
他应该在宽阔明亮、冬暖夏凉的研究室内,被一群同样心中充满火热、无私奉献的科学家们环绕。
那个猝死在深山老林的结局,不应该属于李湖。
*
解决了最后一件心事,林言和纪妄散着步,慢悠悠回家。
将抑制剂的研究权、使用权、售卖权全部交给国家,这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脑海里的系统还在絮絮叨叨,充满怨念:“啊啊啊……宿主!信息素稳定剂本来是纪妄最大的金手指,现在没了,纪妄可怎么崛起啊。”
林言不慌不忙:“重申一下,我哥不是靠信息素稳定剂崛起的,是信息素稳定剂靠他研制成功的。”
系统被噎:“有什么区别吗?你和纪妄还非要匿名捐献信息素和血液……多好的出名方式啊,你俩怎么都不珍惜!”
林言懒得搭理它,远远的,闻到了一股烤红薯的清甜。
深秋已至,梧桐大树树叶枯黄,片片落叶堆积在人行横道上,风一吹哗啦啦的卷动。
两条长长的人行横道上充满出来散步的大爷大妈,十字交叉口传来吆喝声,烤红薯、炒板栗、烧烤臭豆腐,应有尽有。
由于林言和纪妄间接帮助警局找到张氏制药售卖违/禁药的证据,警局领导开会决定,奖励两人共十万元,以示鼓励。
猝不及防被十万元砸到脑袋上,林言一连恍惚了两天,最终决定全存银行,只是存归存,两人的日子也好过起来,再也不用心疼的一毛钱掰成两半用。
路上一人买了个烤红薯,悠闲地溜达进便利店。
便利店里人不少,三叔、刘叔几人正在聊天,顺便帮陈国文码货。
瞥见林言和纪妄,陈国文皱起眉:“不是让你们休息几天?”
“是在休息呀,”吃掉最后一口烤红薯,林言笑眯眯上前:“现在开始饭后消食。”
店里堆积的货很多,加上林言和纪妄,五个人也忙活到中午,才全部搞定。
中午留在店里吃饭。
陈国文的媳妇,宋思秋亲自敢来送饭,她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穿着湖蓝衣裙,很知性,说起话来也柔声细语,做事却雷厉风行:“放心,言言,小妄,你们陈叔以前是警局的,有他在这压着,那个纪年甭想轻易的出来。”
林言筷子都快掉了:“陈叔以前是警察?”
居然不是□□吗?
宋思秋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起来:“也不算警察吧……以前云城乱,又穷山还多,好多犯罪团体都在这扎堆。你陈叔高中毕业就不上了,一腔热血带着几个兄弟去当了警局线人。”
老城区那会儿什么人都有,人人自危,陈国文在某个□□组织沉浮数年,兄弟几个全都跟着他。
为了取得黑/老大的信任,纹过身、打过架、抄过刀,一干就是五、六年,通过关系网顺势搜集了其他□□组织的证据,赶上国家严打,天时地利人和,云城势力大清洗,终于还人民一片晴朗天空。
听完宋思秋的解释,林言终于明白陈叔几人身上那么强的匪气是哪儿来的了。
原来陈叔真·不做大哥好多年。
老城区这一片果然卧虎藏龙。
林言现在满满的安全感,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小嘴还兴奋的叭叭个不停:“你是没看见,当时陈叔一个虎虎生威拳,一拳砸到那保镖脸上,哗哗的鼻血就下来了。
“刘叔看着有将军肚,实际上气沉丹田,底盘稳得很,那几个保镖想掀翻他,被他一巴掌一个全部扇飞……还有三叔,我的天,简直李小龙在世,严重怀疑耍的是龙虎拳,光是气势就吓人的慌。”
林言忍不住一个弹起,在床上比划起来。
他毕竟是被李湖称赞过会中国kongfu的人,对新型打架招式还是很感兴趣的。
凭借记忆学了两招,一扭头,就见纪妄散漫的坐在椅子上,洗过澡后一身清爽,仰头看着他,黑眸里含着笑。
林言眯起眼睛,卧室里开了空调,温度很高。
他动作太大,出了点汗,宽宽松松的睡衣贴在身上,勾勒出柔韧修长的身段,狐狸眼澄黑乌亮,上翘的眼尾洇着水红,被灯光一照,浑身皮肉白的都在发光。
朝纪妄轻佻的勾了勾手指,林言跃跃欲试,打算在中国Kongfu上重振威风:“哥,来比划比划。”
纪妄挑起眉,不知想了什么,点下头。
他眼睑褶皱很深,睫毛浓密平直,阴影洒在深邃的眼窝上,高鼻薄唇、狭长深目,神态漫不经心,有种冷淡禁/欲的性感。
alpha随意起身,修长的手指一拉,脱掉外罩的黑色外套,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苍白如大理石般的肌肉线条流畅明利,随着走动的姿势舒展,像一头游刃有余、闲适而危险的野兽。
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林言警惕的看他上了床。
他到底还是醉心中国kongfu,没深想,眼睛亮亮的,在床上很有气势的跳了跳,趁纪妄不备,一声不哼的冲了上去,开始近身搏斗。
alpha眼里依旧含着笑,被他撞到小腹,连连后退了两步,在林言准备继续‘搏斗’的时候,懒散的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腰,下颌搭在他肩侧,低声问:“没个彩头?”
“你要什么彩头?”
纪妄亲亲他泛起薄红的耳朵,似乎还在想。林言有点不适的抿起唇,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脑袋,动作刚结束,便听到纪妄附在他耳边,亲昵且缓慢的说:“……言言想给我什么都可以。”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林言心里一喜,忍不住就要开口,纪妄却凑得更近了点,捏着他的下颌,不轻不重的逼他张开口,垂眸看了进去。
口腔湿热,舌尖抵在齿后,尖尖还有些肿,软烂饱胀,水很多,像一含就烂、熟透了的浆果。
满意的松开手,纪妄呼吸渐渐变得灼热,抵着林言的鼻尖,轻柔的蹭了蹭,眸色却暗的像天边缀墨的云,黑沉沉的,包裹住他。
“……今天的水好多,言言,”他声音低低含笑,将林言搂在怀里,语气缠绵又黏人,“能吃不久呢。”
“吃光了水,言言再让我吃别的,好不好?”
怀里的人身体颤着,哆嗦着想要躲掉,声音又急又小,“算、算了,哥,不比了,真的不比了,我想睡觉了……”
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纪妄越发温柔,眸色却深浅莫测,贪婪的像张开口的恶兽,哄着他:“只吃一口,乖宝,一口都不能吃吗?”
“很轻很轻的一口,会让你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