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度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有些恼怒的道:“怎么?连为兄的面子都不给?”
“兄长可不要为了一点生意,而让咱们兄妹之间生出隔阂来啊。”韩景云笑着说道:“可是这毕竟是生意,下面的人怎么做,我也不好干涉吧?要不然,岂不会让他们伤心,以后谁还听从我的号令?”
什么不好给下面人交代?韩度明白这只不过是妹子找的接口罢了。
她是皇后,下面的人不过是些你女官宫女罢了,谁敢向她要交代?
韩度豁然起身,淡淡的看着妹子,“你真的以为你很会做生意?你真的以为这些钱你赚定了?”
“哦?大兄是做生意的大家,难道有什么要教我?”韩景云微笑着回应。
韩度忽然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去找皇上。想来皇上要比你更加明白,有些东西虽然赚钱,但是也需要适可而止的。”
说完,韩度深深的看了妹子一眼,就此转身离开。
韩景云在兄长离开之后,忽然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现在棉布价格这么高,那些人想要不亏就必须要全力保住价格,我只需要不断的出货就是了,不可能输!”
好似给自己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韩景云情不自禁的挥动小拳。
可是忽然想到大兄离开时候的眼神,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不行,我得去看看大兄究竟和皇上说些什么。”
......
王钺走到皇爷身侧。
朱标察觉到之后,低声问道:“何事?”
“皇爷,镇国公求见。”
“哦?”朱标微微有些诧异,现在的韩度应该在谋划他的铁轨才对,怎么会突然进宫?
正好,朱标批阅了太久的奏折,也感觉到有些累了,可以趁机休息片刻。
于是放下毛笔,端起参茶,“宣吧。”
“是。”
“臣拜见皇上。”韩度躬身行礼。
“免礼。”
朱标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有时间来见朕?”
“皇上......”韩度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事情和朱标详细说了一番。
朱标听的满眼冒出小星星,韩度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对于韩度表达的意思,他却听不明白。
“这......不是买卖上的事吗?有什么问题?”
韩度深吸口气,郑重其事的道:“皇上,这可不是仅仅是买卖。”
“哦?”朱标放下茶杯,静静的等着韩度的下文。
顿了顿,韩度继续说道:“皇上,这种办法实在是太过暴利,一旦传开来必然会引得无数人纷纷效仿。因为人都是逐利的,没有人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大发其财,而自己捞不到好处。”
“那这不是好事吗?”赚钱在大明又不犯法,朱标不明白韩度为何会如此着急。
“好什么啊?”韩度苦笑,“钱财不会是凭空而来的,有人大发其财,那就说明一定有人会倾家荡产。”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更加严重的是想要靠这种手段赚钱,就一定会刻意将各种货物的价格太高或者是降低。”
“皇上可以试想一下,比如说有百姓刚刚在棉布最高价的时候买下棉花准备织布,结果等到布织出来之后,棉布价格却掉到了谷底。”
“百姓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不久一文钱的收益都没有,反而就算是把棉布卖了,也要亏掉一大半的钱财。”
“如此反复来上三五次,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家就要被洗劫的分文不剩!”
“什么!”朱标听得豁然站起,就连青花瓷的茶杯被带翻在御案上,他也顾及不到了。
听到几次就能够让寻常百姓破产,朱标才意识到这种买卖方式的破坏力有多大。
“一群商贾,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坑害百姓。”
韩度趁热打铁,“这也是臣的疏忽,市舶司原本只是管理海商和交易证券的地方。没有想到却被商人们利用起来,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更加重要的是,皇后故意把棉布价格拉高......”
朱标瞪大眼睛,猛然看向韩度:“皇后?这和皇后有什么关系?”
韩度连忙和朱标解释了一下,连傅雍和常浩两人求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瞒着朱标。
朱标听了之后,皱着眉头道:“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就已经达到百万身家都承受不住的地步。若是再继续下去,那还得了?”
韩度一喜,还没有说完,就被韩景云进来打断。
“皇上~”
韩景云埋怨的瞪了兄长一眼,笑颜如花的走到朱标身边:“皇上,别听大兄胡说。”
“你真的故意抬高棉布价格?”朱标没有被韩景云的娇嗔迷住,反而一脸严肃的问。
韩景云语气柔和,缓慢的平复朱标的怒火:“皇上难道不知道纺织作坊那边都在织布嘛,不把布匹卖掉,哪里有银钱给那么多人发放薪俸?”
这个......也不是没有道理,朱标低头想到。
“可是你也没有必要故意太高棉布价格吧?难道以前织造作坊就亏本了?”韩度才不会给妹子狡辩的机会,见朱标开始犹豫,便直接揭穿她。
韩景云愤愤不平的瞪了韩度一眼,随后又朝朱标说道:“皇上,这棉布价格也不是我抬得啊,什么货物都会有涨有跌,这也不奇怪吧。”
“不奇怪?”韩度立刻惊叫道:“往年就算是有涨跌,但是也不会超过五成。可是现在呢,好家伙,你们都把棉布价格抬高数倍了,这还让百姓怎么活?”
“大兄你不要拿百姓说事,这次的棉布全都被那两人买下,根本就没有百姓买过一匹。要吃亏也是他们两个吃亏,和百姓有什么关系?”韩景云立刻反唇相讥。
韩度一下子被气的找不到话反驳妹子,只要看向朱标:“皇上,您就不管管?”
无赖!韩景云朝着韩度咬牙切齿,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
随后便抱着朱标的手臂摇晃,“皇上您可是答应过我的,后宫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置的。”
朱标见有外人还在这里,老脸顿时一红,原本想要说的话都不得不收了回去。
虽然说起来织造作坊是归于后宫皇后管理,但是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市舶司,应该朱标决断才对。
可是......韩景云这招杀伤力太强,让朱标都手足无措起来。
韩度知道已经指望不了朱标了,只好看向妹子,无奈的苦笑一声:“你已经贵为皇后,富有天下,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母后把织造作坊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可是特意嘱咐过,作坊里的那些女工都是苦命人,要我好好待她们。这么多年了,我不敢或忘......”
见韩景云说的可怜,朱标心里更是感动,哪里还记得韩度的提醒?
韩度摇头叹息:“可即便是如此,你也用不着这样做吧?彼此各退一步,就此收手不好吗?”
韩景云淡笑着看着兄长没有说话,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凭本事赚的钱,为何要就此罢休?
韩度见劝不动妹子,只好说道:“玩火者必自焚,这期货契约虽然能够一夜暴富,但是也能够一步踏入深渊。你不要以为你赢定了,论买卖交易你还差得远。”
“那我就拭目以待。”韩景云还是不肯放手。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几十万贯的银钱,谁能甘心白白失去?
可越是如此,韩度越是有信心能够凭借本事从妹子手里把这些钱拿回来。
因为在期货契约交易上,越是贪心、越是不甘心的往往会输的越惨!
“臣先行告退!”
“唉~去吧。”朱标见两兄妹如此剑拔弩张,他也不好插手管,干脆就放任自流了。
等到有合适的时机,他再出手强行拦住两人,或许还可能让两人重归于好。
......
还是海鲜楼同一个雅间。
不过这一次是韩度将傅雍和常浩找来吃饭。
可是两人心急如焚,即便是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们也丝毫吃不下去。
“公爷,情况如何了?”
韩度见两人迫不及待的问自己,也只好放下筷子,叹声道:“你们买的棉布都是从织造作坊来的。”
这一点两人都早已猜到,他们再等着公爷的下文。
顿了顿之后,韩度继续道:“我求见了娘娘,但是......”
听到但是二字,两人的心都止不住的往下沉。
“皇后娘娘难道连公爷的脸面都不给,不肯高抬贵手吗?”常浩深感绝望。
公爷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没有想到娘娘会做到如此地步。
韩度顿了顿,肯定的点头道:“你们太过贪心,把利润加的太高了。若是你们当初不这么贪婪,或许还有转机。”
傅雍和常浩对视一眼,他们当初的确是被暴利蒙蔽了心智,但是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也子,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还请公爷大人大量,救救我们。”
“若是公爷愿意出手相救,小人愿意依附在镇国公府之下,唯公爷马首是瞻!”
两人一个比一个舍得下血本,傅雍还只是哀求,而常浩却直接愿意把自己归附到公爷门下。
傅雍震惊的看着常浩,随后也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公爷开恩,小人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