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曲嫣然在满香楼和云长青不欢而散,一直都未出过门。
她总是坐在窗前对镜自视,忍不住在心里一遍一遍拿自己和明九歌比较。
“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贱女人。”
越想越生气,是以她隔不久就要摔些东西来出气。
房里服侍她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知道小姐又要发作了,整日惶惶,担心自己是那个运气不好被整作的人。
她本来心思就重,胸襟狭隘的人一旦心里存了事,那些怨恨就绕着弯弯道道走不出来,纵使今日春光明媚,天朗气清,曲嫣然的屋子里依旧是闷闷,化不开的阴沉。
“哐铛”——
翠玉听到屋里又是一声物事落地的响动,惴惴不安地捏了捏手中洁白信封的一角。
早就听房里贴身侍候主子的姐妹说过,要是小姐在府里,平日他们这些下人最忌讳说有关“明九歌”的字眼。
她是刚不久被管家从人牙子那里买来,顶替前面的姐姐,虽然平时做活累了些,也总比在穷山沟里白白守着眼瞎的爹强,好不容易得了这份事,还想给爹抓副药送家里去,哪知道被有意排挤,给小姐递消息的活就派给了自己。
早就知道小姐脾气大,下手也重,更别提这信还是……
翠玉想起侯府的小厮千叮咛万嘱咐要明明白白告诉小姐这是有关“明九歌”的事,不由得轻叹口气。
她身子弱,若是挨了打,恐怕就熬不过去了……
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翠玉轻声向屋里开口道:
“小姐,侯府那边递了信,说是,是和‘明九歌’有关。”
屋里顿时岑寂了一会,曲嫣然的声音才悠悠传来:“送进来。”
曲嫣然没想到凤儿会送信过来,和她哥哥闹了那么一场,那日她还专门到府里来安慰自己。
“嫣然,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安排好了人手,这次云无双的及笄礼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何况那狐媚子你是知道她手段的,天天除了攀着男人,她还有过什么得意的!我看呀,我哥哥就是一时糊涂被她给骗了,等他新鲜劲儿过去,准会想起你的好的。”
曲嫣然问她私下安排了什么,云凤儿却神神秘秘不告诉她。
“哎呀,你就别问了,这次就算我送她一个‘如愿以偿’,她想男人就给她个男人,说不定过几日你就能听到她和什么人结亲的消息
呢!”
这几日她都因为心情郁结,闷在房里不出去,那日云凤儿邀她一起去参加云无双的及笄宴她也没心思,许多新鲜的消息也没打探。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云凤儿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不来府里看看她,送来一封信又是什么意思?
曲嫣然撕开信封,刚展开信读了两行,整个人就有些不好。
“嫣然,我要回封地了,路遥人远,再也不能和你一道玩耍,你好好照顾些自己。”
怎么回事?
凤儿怎么好端端地要离京去那封地?
“那件事本来想瞒着你,让你听见也高兴高兴,可我没想到是哪里出了错,竟然我自己承受了这苦果,嫣然,我好悔啊!”
曲嫣然一行行看过去,才知道及笄宴上事情的种种始末。
老天!
她没想到云凤儿这么大胆,不仅弄来了闺房秘药,还安排好了一并的人,只是这事也太巧了,怎么就偏偏她喝到了掺了东西的米酒,还偏偏遇上了将军夫人的侄儿,给骗去了身子。
若是地位低些的小厮也就罢了,到时候找个人把他悄无声息地做掉,知道其中秘辛的丫鬟仆子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就行
了,就算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子,只要云凤儿找自己帮忙,曲嫣然也有把握凭两府势力给了无痕迹地把事情压下去。
偏偏就是金盛云!
就算云凤儿没在信上提,她也不由得怀疑上了明九歌。
这女人素来就诡计多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她就不信明九歌在这件事上没有她参与的份!
“嫣然,我知你早就对那女人恨得要死,我们相识至今,金兰情深,我此去封地不知要空度多少年日,凤儿只想求你最后一件事。”
“明九歌在世上快活一天,我心就像刀割一样痛一天,每日都要滴血,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看完信,曲嫣然心里也意愤难平。
就算凤儿想要对明九歌下手,可明明她明九歌人还好端端的,吃完宴席平平安安回家了,最后受伤的却是云凤儿,明九歌怎么狠得下心对一个女人下那样的毒手。
她不敢想象,被骗去身子的凤儿这几日在京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蛇蝎毒妇!
新仇旧恨一时间涌上心头,曲嫣然秀丽的面容此时被气得扭曲变形,她恨得咬牙切齿。
“明烟,去把阎六给我叫来。”
明烟听
到小姐的吩咐,神情却有些迟疑:“可是……小姐,那是老爷吩咐过除了……”
“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老爷是你爹还是我爹?叫你快去你还在这儿磨蹭给我耍脸子呢?”
曲嫣然不耐烦地打断丫鬟的话,手上拿着的茶杯就向她头上掷去。
“是……”
顶着肿了好大一块的额头大包,明烟忙不迭匆匆出了房。
翠玉这才如释重负地轻手轻脚退了下去,她长叹一口气,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冷汗,把小衫都濡湿了。
她没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闪进了曲嫣然的厢房。
“小姐。”
阎六朝她恭敬地行礼。
轻瞥了他一眼,曲嫣然才开口:“我知道你是我爹的密卫,按礼说,我是没这个资格使唤你。”
阎六闻言立马弯腰低头,单脚跪下。
“小姐尽管吩咐,只要小姐想做的,阎六带着兄弟们定不辜负小姐的期望,死不足惜!”
“死还是免了,我一个闺中女子也不好说打打杀杀的,”曲嫣然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我只要你找比你们身手更高的人,不论多少银两,不论他们要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