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百里泽已经没了力气,说完话后便暂时闭上了眼睛。
李公公劝说不了百里泽,只能退了出去,立即找来了剪刀和纱布,以及止血的伤药。
百里泽强撑着从床上起身,鲜血已经粘连在了衣裳和纱布上,衣裳可以剪开,纱布却只能从紧紧粘连着的皮肉伤硬生生的剥落下来。
每剥离一部分,寝殿中便会传出沉重的喘息声,一身纱布终于撕下的时候,百里泽脸上已经被汗水染湿。
在身上上药以后,百里泽又将伤口一点一点包裹了起来,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将染血的破衣和纱布都扔了出去烧掉。
躺在床上,分明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意识稍有模糊,可是这一夜,百里泽却意外的失眠了。
看着脑海中浮现出的身影,百里泽闭着眼,心头好似被人一刀一刀往里扎着口子一般。
她若是有一刻关心过他有没有受伤,他都会很开心,可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过啊。在她的心中,他当真就那么不重要吗?难道她的心,真的是冷的吗?还是说,只是对他一个冷。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都在所不惜。那这个女人,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吧!可是为何,她却永远都是那么冷冰冰的态度呢?
他一直想要用力去焐热那颗从来都不在他身上的心,可是就像天平一般,他越是往上加码,便越是摔得狠,直入深渊
。
有人说,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现在,他彻底的明白了这句话。明明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希望。
心底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渴望。就好像那点点的火苗,总以为可以燃烧起来,变成熊熊的火焰。可是最后,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放开了。既然她的心给了别人,就再也没有办法给他了。可是无数次的放弃,都是在告诉他,他从来没有放下。
不管做出了什么样的举动,可是那颗心一直都在一个人的身上。对其他的女人,再也没有喜欢的感觉了。
原来爱一个人,居然是这样的感觉,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当初从来没有遇见过。
就像那句词:若从不曾遇见,又怎么会痛心疾首?
可终究,他们还是遇见了!他还是被那个单纯的、可爱的、迷人的姑娘,给迷住了。那时候的她,虽然无比的狡猾,可也没有现在这般的事故啊!
……
第二日,温玥婷一早醒来,便最终下了决定。
临近中午之时,温玥婷暂且让小玥帮着她照顾绵绵,她去了御膳房一趟。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看见了温玥婷,立即俯身行礼。
“今日替国相准备的是些什么菜,我来替你们做。”温玥婷眉目带笑,心底却压着一根至百里泽于死地的针。
她也不想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帮助百里寒,让他们一家团聚,可是
她不愿意再等下去,她害怕他会突然发生什么意外。
他要的是天下,凶险万分。
女厨娘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便有些害怕温玥婷,听到她的话后,还是只得垂头应道:“是奴婢。”
身旁有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小宫女,行礼过后对着温玥婷说道:“皇后娘娘真好,知道国相大人受伤,竟然亲自下厨替他补身体。”
他受伤了……
温玥婷没有应小宫女的话,走到了一边,开始做菜。
温玥婷从御膳房回来的时候,绵绵正哭个不停,她将绵绵抱了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忍疑惑。
小玥这是去哪儿了?
“皇后娘娘,您回来了?”小玥从门前走进来的时候,似乎没料到温玥婷这么快就回来了,眼底划过一抹错愕,局促不安走上前去,又镇定下来说道,“认识的小宫女今日刚好出宫,我便托她给小公主带些小玩意儿回来,殿里这些小公主似乎都不太喜欢了。”
温玥婷点点头:“还是小玥有心,我只顾着让绵绵吃好穿暖,忘了给她买其他的了。”
小玥走到温玥婷身边,顺手拿起了一个拨浪鼓,摇了摇。绵绵喜欢会响的东西,小铃铛、拨浪鼓,一看到便笑个不停。
看着咯咯笑着的绵绵,温玥婷唇角又不忍抿了起来,眉眼之中都是宠溺温暖的笑意,原本从御膳房回来时心底的愧疚感,也渐渐被覆盖了起来。
时日转瞬而过,冰雪消融后,便是春暖花开,满宫中都盛放
着各色的小花。
温玥婷准时每日都会去御膳房与女厨娘一起做菜,每日抱着绵绵,日子倒也过得快。
宫中盛传着国相大人日渐消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消息,只是温玥婷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百里泽,不知那传闻是否属实。
“国相大人,张太医再次求见。”李公公进殿来禀告道。
“让他回去吧,就说我很好,叫他切莫听信谣言。”百里泽声音嘶哑不堪,说完话后,猛然咳嗽一阵,拿开捂在嘴边的手帕时,上面已经是一片猩红。
“国相大人!”李公公不知百里泽为何如此执拗,急得跳脚,却又因为自己不过一个下人,无可奈何。
“去吧,我无碍。”百里泽低下头去,继续批阅奏折,好似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李公公只得退了出去,如实告诉了张太医:“张太医,国相大人还是不肯见你,硬撑着说自己没事,小的只是一个下人,说不上话,可是国相大人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咳血了。张太医您一定要想办法给大人治病啊。”
张太医朝着大殿望了一眼,摇摇头离开了。
世上最难治的病,莫非是病人不肯配合治疗的病。
他若是不愿意治病,即便自己查出了病因,将药熬好送到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两眼啊。
……
温玥婷喜欢诗词歌赋,抱着绵绵在殿外的柳树下坐着赏花时,一阵清风正好暖暖的吹来,隔着衣裳将柳条柔柔的打在她的身上,便不忍轻摇着绵
绵,缓缓吟了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么小便教给她诗词,看来小公主以后要长成一个大才女了。”小玥从温玥婷身后踏来,端来了一些糕点,还顺手带来了拨浪鼓。
温玥婷捋了下耳边垂下的碎发,唇角轻缓的上扬着:“我只希望她开心便好。”
她喜欢诗词,她便让她学诗词,若是不喜欢,学学女工、琴棋书画甚至学功夫也是不错的。
小玥将糕点摆放在石桌上,又将薄披风放在了一边:“娘娘身体不好,要是冷了,记得将披风穿上。”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玥不用担心。”
小玥目光牢牢的落在温玥婷声音,说道:“方才我去了一趟御膳房,和传菜的小宫女无意中聊了几句。”
“听说国相大人近日身体不太好,不知娘娘有没有听说?”小玥话音刚才落下,又重新拾了起来。
温玥婷目光一颤,又淡漠从眼前扫过。
见温玥婷不置一词,小玥更是着急不堪,素眉微蹙,加重了语气说道:“让国相大人死,真的是娘娘想要的结果吗?”
温玥婷指腹在绵绵柔软的脸颊上划过,声音软了几分:“绵绵需要父皇。”
“可是娘娘会后悔的啊。”小玥听说百里泽咳血的事情,彻底忍耐不住了。她觉得百里泽,实在是太可怜了。娘娘的心思,她自然是不能去揣摩的,可是全世界都明白的事情,为什么娘娘就不能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