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故人之情
田福和田禄相视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异。蔡泰斗在讲道理之时,那种神态、表情极像一个人。
“爹!”田福和田禄禁不住轻呼道。
田中光长长叹了一口气,淡然道:“罢了,罢了!”
游四心头不由得大喜,蔡泰斗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好,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大家放下兵器!”田中光无可奈何地道。
众亲兵听得田中光如此一说,全都松开了持着兵器的手,他们当然明白眼前若不降,只会是死路一条,他们自然不想死。
蔡泰斗松了口气,却转目向田福和田禄望了一眼,淡笑道:“有人让我代他向两位公子问声好。”
田福和田禄禁不住一呆,却不明白蔡泰斗此意何指。田中光也是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地向田福和田禄望去。
田福和田禄对视了一眼,也是一脸迷茫之色,禁不住疑问道:“谁?”
“当初打烂你们屁股的人!”蔡泰斗的话让游四也吃了一惊,田中光更是脸色铁青。他以为蔡泰斗是在羞辱他的儿子,正要开口,田福和田禄同时惊喜地呼道:“蔡风!”
这一下,除蔡泰斗之外,所有的人全都愕然,却不明白田福和田禄怎的又将蔡风扯了出来。田中光更是一头雾水地望着两个儿子。不过,他却知道蔡泰斗的话并不是在羞辱田福和田禄,这是自他们表情的惊喜中看出来的。心中不由暗自嘀咕:“难道蔡风曾打过两小子的屁股?”
“两位公子果然还没有忘记故人,不错,正是蔡风!”蔡泰斗淡然笑了笑道。
田中光也微微有些心惊,要知道蔡风可是当今武林和朝廷中十分辣手的传奇人物,何时竟成了自己两个儿子的朋友呢?
“蔡风他现在哪里?”田福和田禄想到这个两年都未曾见过面的好伙计,禁不住心神雀跃。回想当年一起胡闹的情形,二人心头更生一股暖意,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父亲的目光在逼视着他们。
田福和田禄两人干笑一声,同声道:“娘也知道,蔡风是我们的好朋友。”
田中光一呆,这件事,似乎只有他不知道,不过此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多了蔡风这个朋友总不会是件坏事,何况自己现在是降
将的身份。
“蔡风早算准今日之事,因此他叫我转告你们,他在葛家庄等候着几位!”蔡泰斗悠然一笑,真诚地道。
“他……他怎会在葛家庄?”田福和田禄一呆,结巴地问道。
“因为他是葛家庄的半个主人!”游四的话更为直接而有力,也更让人心头大震。
田福和田禄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一起与他们耍无赖的少年,竟会成为天下闻名的葛家庄半个主人。
田中光当然也吃了一惊,蔡风曾在军中轰动一时,李崇、崔暹极为推崇这个年轻人,更传说蔡风乃刀道神话蔡伤的儿子,怎的此刻又成了葛家庄的半个主人?难道江湖中传说葛荣是蔡伤的师弟,并非空穴来风?一想到如果蔡伤也相助葛荣的话,那的确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局势,他还有什么话可说?蔡伤比他出道更早,纵横沙场,蔡伤甚至可算是他的前辈,更在年轻一辈将士中树立了崇高的形象。二十年前,军中的将士无不以能与蔡伤并肩作战为荣,田中光自问行军打仗比蔡伤尚有不如,因此,他不再说话。
塌鼻汉子极为小心地踏入洞内,一眼就看到蔡风倚着石壁,脸色极其苍白,看上去似乎是重病将死之人。
塌鼻汉子心头一喜,他本来还担心蔡风仍有极强的反抗力,此刻一见蔡风的模样,心神放下了不少。
蔡风突然睁开双眼,石室之中早已点燃了三子带进的火把,火光之中,蔡风的眼神呈现出一种死灰色,根本就没有半点神采,但从他身上自然流露着一种清新恬静的气息,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
“你们杀了自己的兄弟?”蔡风有些不屑地一笑,平静地问道。
“哼,不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完成任务,牺牲一些是值得的。如果他不死的话,我们将永远都不可能走进这个石洞,又如何能够送你上天堂?”塌鼻汉子不以为忤地讪笑道。
“我真为你们感到不值,杀了我,你们的主子能给你们什么好处?你可知道一份兄弟之情是如何难得吗?就只为了得到主人的一块骨头而击杀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真想不到世间居然会有这样一群没有人性的东西,让人感到心寒!”蔡风鄙夷地道。
塌鼻汉子脸色变了数变,冷冷地一笑
道:“死到临头仍然要逞口舌之利,真是可笑,也可怜!”
蔡风不屑地一笑,极为轻蔑地望了塌鼻汉子一眼,用似乎有些虚弱的声音道:“可怜的人是你们,你们不仅可怜,更可悲可叹,只怕连那群野狗都比你们强!”
“找死!”塌鼻汉子暴怒,长鞭直甩而出!
蔡风眼睛一闭,似乎已在等死。
塌鼻汉子的长鞭又疾然回收,冷笑道:“你想得倒美,大爷岂会让你死得这般痛快?我要将你一块块肉割下,听听你惨叫哀号之声,更要让你享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美好境界,怕了吗?”
“要杀就杀,休要折磨人!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光临到你的头上吗?”蔡风脸色似乎变得更为苍白,怒叱道。
“哈哈哈……”塌鼻汉子大笑起来,道,“报应?什么是报应?大爷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一套,要是说到报应,大爷已不知死了多少次,可是此刻大爷不是活得很好吗?”
蔡风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把塌鼻汉子给蒙住了,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
“你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塌鼻汉子停住笑声质问道。
“我笑你,笑你真可怜,摸摸自己的鼻子,只剩下了半个黑窟窿,这难道还不算是报应吗?下次你报应来临时,只怕剩下的半个鼻子也会不见踪影了,哈哈哈……”蔡风说着忍不住自顾又笑了起来。
塌鼻汉子大怒如狂,蔡风所言正中他的痛处,此生他就以这个鼻子为憾事,别人一旦提及它,他心中的怒火就不可抑制。
“大爷送你去死吧!”塌鼻汉子再也顾不了是否要将蔡风千刀万剐。
蔡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采,那长鞭的鞭梢已经抽到面门,他似乎根本就没有闪躲的意思。
“呜……昂……呼……呼……”四只巨大的野狗自洞中四个阴暗的角落向塌鼻汉子飞扑而上,声势极为惊人。
“哼,小小野狗也能挡我?”塌鼻汉子极其自信不屑地道,同时鞭梢一扬,已如毒蛇般射向左侧的野狗。
“啪……昂……”那野狗被抽得倒翻两个跟斗,惨叫不已。
“咝……”长鞭又卷起一只猛撞而至的野狗,卷舒之间,那野狗犹如流星弹丸一般撞向石壁。
“砰……啪……
”就在长鞭卷住第二只野狗时,塌鼻汉子极其利落地出拳踢腿,剩下两只扑到的野狗惨嚎着跌出,但塌鼻汉子此时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因为他看到了空中如电芒般的箭矢,直射他咽喉!
那是蔡风藏于袖中的一支极其精巧细至的弩箭。
蔡风是个猎人,最懂得如何把握时机,哪怕就只是一点点机会他也会好好利用。
此刻的塌鼻汉子几乎空门大露,当然,这只是对于蔡风的眼力而言,他的武学修为比塌鼻汉子不知高出几个档次,虽然此刻他身受重伤,可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和灵觉绝对比塌鼻汉子精明十倍。
塌鼻汉子的长鞭卷住了第二只野狗,回救自然不及,而他一拳一脚虽然击飞了最后两只野狗,可是这使他拳脚回救之速大打折扣,甚至无法来得及回救。
“轰!”那只被鞭子缠住的野狗被撞得脑浆迸裂,连惨嚎之声都没有发出。
塌鼻汉子的身形疾退倒翻,如一张弓般飞速向地上滚去,这是他唯一躲开弩箭的方法。
风声再起,“砰!”短矢重重钳入石隙,塌鼻汉子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他的确太大意了,他怎就没有想到蔡风还有弩箭这等致命的武器呢?
塌鼻汉子挺身而起,长鞭再出,疯狂地击向蔡风存身之处,但他再次呆住了,因为他手上没有产生那种长鞭击中肉体的特有感觉。
蔡风已经不在那里,而此时蔡风究竟在哪里呢?
塌鼻汉子发现了一双眼睛,雪亮雪亮的,更带着如刀一般锋利厉芒的眼睛,似在窥视猎物的魔豹,又似是暗夜中的明珠。
那是蔡风的眼睛,一双不再昏暗带着死灰色的眼睛。
“呀!”塌鼻汉子这次真的再也没有了活命的机会,当他看到那双眼睛时,一柄锋利的刀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刀是蔡风的,如他的眼神一样锋利。
塌鼻汉子至死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眼睛瞪得很大,他的确无法相信杀死他的人是那个看上去伤得快要死的蔡风,但事实终归是事实。
蔡风的刀,正是那割肉的猎刀,此时那弹出的一截刀身已深入了塌鼻汉子的心脏。
蔡风的出手,就是塌鼻汉子仰身滚地的一刹那,只是塌鼻汉子并未能看到蔡风那快如鬼魅的身法。
“来世不要
太过轻视任何敌人,只要对手没有死,你就不应对他存有半点疏忽,更不要太过狠毒,报应终究会来的!”蔡风眼中夹杂着不屑与怜悯,语调中却多了几许嘲讽的意味。
“你……没……受伤?”塌鼻汉子只感觉到所有的力量全都随着奔流的血水而流失,身体更在变冷。
“伤者并不一定不可以杀人,杀人更非只有硬拼一途,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需要的是头脑,而我的头脑比你的脑子好使,比你聪明,因此,你唯有认命了。”蔡风说完这几句话后竟开始喘起粗气来了。
塌鼻汉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滑出一股血浆,艰难而得意地笑道:“哈哈……你……你也受……受了重伤,杀我……你……用尽……尽了全力,哈哈……沙玛……会……会……呀!”说到这里蔡风猛地抽出猎刀,塌鼻汉子未说完的话化成了一声长长的惨叫,鲜血自伤口处狂喷而出,淋得蔡风满身都是。
望着塌鼻汉子轰然倒下的躯体,蔡风禁不住拄刀而跪,手在打战,他的确感到太过疲惫了,虽然其功力恢复极为快速,可是要杀这样一个对手,几乎耗尽了他此时所有的心智和力气,所有凝聚的功力也在刹那间消耗殆尽,如果此刻一个普通人入洞杀他,只怕他也无法抗拒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一个普通人想来杀他,只怕尚未近身,对方已被那些野狗分尸而食了,这绝对不是危言之谈。
蔡风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倾听着洞外的金铁交鸣之声,他心头微微一动,缓缓立起身子,小步小步地移向洞口,这是他绝对不能不关心的一战。不过,自洞中移向洞口似乎并非一件难事。
洞内三只幸存的野狗也都有些狼狈,但仍护在蔡风的身边向洞外行去,就像忠实的仆人,这也是蔡风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当……当……”一阵爆响在蔡风抵达洞口之时复归于寂静。
地上火光隐隐,插于一边的火把是那塌鼻汉子点着的,此刻犹未熄去,这也许有些特殊。
三子和沙玛相隔三丈而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不过,蔡风可以看出是三子落入下风,至少,三子身上有六道伤口,而沙玛身上只有一道,且这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