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雾锁林间,长路漫漫,三十里无一小村,五十里未见一镇,天地间唯有一片死寂。
元宵节虽佳,但由于兵荒马乱,并非每一个地方都灯火灿烂,繁华如锦。
荒村破庙,寒鸦夜鸟凄号,声声摧肝断肠。
低矮残破的旧房,在战火之下呈现出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
自破窗中透过些微凄凉的火光,在寒夜之中显得有些怪异和突兀。
“唏津津!”马嘶之声比夜鸟的啼叫更惊心动魄。
破窗之中,火光一阵摇曳,似乎是有感于马嘶。
“族王,前面有灯火,看来有人居住,让属下前去看看。”说话者正是尔朱荣身边的家将之一。
“我陪天问去!”尔朱情身后一名汉子道。
“好,你们小心一点。”尔朱荣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的确,与黄海一战,他所受之伤很重。几十年来,这次大概是他伤得最严重的一回,但尔朱荣心中并没有后悔此战,此战之后,他知道将会是自己武功的另一个转折点,他敢肯定自己的武功会再升一个层次。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在他能够安全地回到塞上北秀容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像是一幕阴云,死死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今日这种感觉特别清晰,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他从来都未曾受过伤,一旦受伤,竟然心神俱损,人也变得多疑起来。
那两人应了一声,便策马向透出灯火的破屋行去。
淡淡的月辉,今日的天气的确很好,白天的日光暖若小阳春,而晚上的月光也别具一番风韵,柔和的光线使天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朦朦胧胧的感觉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了。
风微寒,空气之中还有一些潮湿的感觉,冰凉的风,似乎可以一舒连日来的闷气。
“族王为什么要如此急着赶回北秀容川呢?如果在洛阳养好伤岂不是更好?”尔朱情极为不解地问道。
“不可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神池堡,迅速调派人马寻找天道之门。”尔朱荣吸了口气道。
“天道之门?”尔朱仇禁不住有些疑惑。
“烦难、天痴、佛陀登入天道之地,那里一定藏有登入天道的最高秘密。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天道之门的所在,就有机会探索
武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之隐秘。更可能会在武技上有更大的突破,因此,我们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尔朱荣认真地道。
尔朱情和尔朱仇这才恍然大悟,忆起黄海和达摩所说的烦难、天痴、佛陀升天之事,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真会有人升入天道,而且此事已是不容置疑的实事。天道只是一个传说,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说,可是一旦变成实事,就不能不让人疯狂,不能不为之心动,即使如尔朱荣这般剑道宗师也不能例外!
烦难和天痴本就是武林之中的上代神话,便是能够获得其武功真传的弟子蔡伤,也变成了江湖中刀道的神话,那他们能够悟道登天、达至武人所能达到的极致,也并非不可能。
蔡伤的厉害是不是与那天道之门有关呢?天下间,知道天道之门的人唯有蔡伤、黄海等有数的几人,那他们是否已经悟出了什么?
“可是我们大可让更多一些的兄弟相护呀?”
“难道以我们八人的实力还不够吗?”尔朱仇打断了尔朱情的话。
“不要争了,我只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已受伤,那无论是对军心还是本族王的声誉都会有很大的影响,我受伤之事,只能限于你们八人知道,回到神池堡后,如果在一个月中有其他人知道我受伤的消息,定要严惩你们八人!”尔朱荣肃然道。
尔朱情和尔朱仇一呆,心想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说什么。
“嘚嘚……”那两个探路之人策马回来了。
“天问、天武,那里是怎么回事?”尔朱情问道。
“那是一家农户,夫妻两人带着一个小孩。”尔朱天问回答道。
尔朱天问的年龄比尔朱天武小了几岁,但看上去却要苍老一些,虽然正值壮年,可额头上却多了几道皱纹。他俩本和尔朱天光是同一辈人,可却是外系。因此,在尔朱家族中,二人身份只能和上等家将同一待遇。
“在这荒村之中,怎会还有这么一家农户?”尔朱仇自语道。
“他们说这里并不只一家,而是有五家,前些时候这里有强盗经过,他们躲得快,幸免遇难。今天是元宵节,才敢偷偷回村。”尔朱天问再次补充道。
“噢。”尔朱情和尔朱仇这才释然。
尔朱荣望了望夜色,淡淡地
道:“先不要说这么多,找个地方竭一晚再说,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是,属下这就去整理一间屋子,反正这里的空屋子很多。”尔朱天武道。
“好吧,大家一起去。”尔朱荣道了一声。
林间依然静谧,雪地上呈现出一片凌乱的爪印,其中一摊血迹更是触目惊心,但也被踏得一塌糊涂。
几声寒鸦的啼叫,使得林间更增添一丝阴气森森的感觉。
几道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在林间,但却被眼前的一片混乱给惊呆了。
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凌乱的爪印,一摊浓浓的血迹,更有一堆白骨与一根皮鞭,还有几块破碎的衣服。
每一根骨头都啃得极为干净,而那根皮鞭就在几根指骨旁边。头颅空洞洞的,连脑浆皆被吸得干干净净,饶是这几人胆大功高,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是桑拉,这是他的皮鞭!”这几人中的其中一个忍不住惊呼道。
“这是桑拉的银牌!”一名满面阴鸷的汉子弯腰在地上拾起一块三寸长的银牌,惊声道。
“难道他真的被这群野狗给吃掉了?”说话者是一个老成稳重的和尚。
“上人所说的并非没有可能!”一个年轻小伙子插口道。
“祈公子哪里话,以桑拉的武功,就算杀不尽野狗,逃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最先发现桑拉皮鞭的汉子道。
“金老大所说可不能绝对,想那蔡风能被中原尊为年轻第一高手,岂是易与之辈?桑拉不等大伙一起赶到,就独自行动,他只不过是怕功劳大家平分而已,以一人之力对付蔡风,简直不自量力!”那被称为祈公子的年轻人有些不忿地道。
“祈公子虽然说得没错,但蔡风已被王子和四大护将击成重伤,不可能还有很强的反击力量?以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之力,都极有可能将之干掉!”金老大也有些不服气地道。
“金老大所说甚是,桑拉当时亲眼见到了那场比斗,莫拉说桑拉甚至出手擒回那个美妞,这说明桑拉可能间接地与蔡风交过手,而他既然敢单独行动,表明他对蔡风的实力已经有底,桑拉可不是个笨人,绝不会干愚蠢之事,因此,我赞同金老大的说法。”那名拾起银牌的阴鸷汉子附和道。
“普其兄分析得有道理,以桑拉的
聪明才智,又怎会自己送死?蔡风肯定已经身受重伤。”金老大道。
“那这堆白骨难道是蔡风的?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桑拉还活着,那么这堆白骨的头颅怎么还在?桑拉怎会不割下蔡风的脑袋,没有脑袋,他如何交差?桑拉是个聪明人,该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吧?”祈公子反驳道。
众人不由得哑然,半晌,被称为普其的汉子有些迷茫地道:“可是桑拉的记号就是指向这片林子啊,而且到这里也便停止了……”
“这是桑拉的白骨!”那个半晌没有插话的大头和尚突然道。
“上人如何这般肯定?”金老大、祈公子与普其同时问道,这三个人的语调之中显然对大头和尚极为尊敬。
“你们看地上的碎布,虽然很多地方被血迹所染,但有些地方还是比较分明的,观其颜色,不正是桑拉今日所穿的衣服吗?而桑拉又怎会丢下马鞭与令牌呢?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被野狗啃光了骨头,这些剩下的东西是野狗不吃的!”大头和尚肯定地道。
众人愣了半晌,才齐声疑问道:“难道蔡风还能够杀了桑拉?”
“我不知道,也许是,如果蔡风没有杀桑拉,以桑拉的武功又岂会逃不掉?即使跃上树顶等我们前来,野狗也是可望而不可即,可他却被野狗吃了,这便肯定是蔡风杀了他,至少是让他受了重伤!”大头和尚推测道。
“那就是说,蔡风一定没有受多重的伤,他杀死了桑拉又逃过野狗群的噬食,说明他眼下的武功至少比桑拉厉害一些。”祈公子脸色有些变色地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这么多野狗脚印,在大草原上都不多见,也不知这些野狗从哪里来的!”普其惊异地道。
“不管怎样,大家小心一些就是,我通天倒希望蔡风不要伤得太重,打落水狗的事,我通天也不稀罕!”那大头和尚傲然道。
“谁不知通天上人乃吐谷浑释家第一人?自然不在乎一个小小的蔡风了!”金老大似乎有些拍马屁的意味。
祈公子不屑地扭过头去,他似乎极看不惯金老大的作风。
“我刚才查过,这林子除了野狗足迹外并无任何人的脚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人的足印被野狗群所掩,只要我们顺着野狗的足
印寻找,就一定能够发现蔡风的踪迹!”通天上人认真地道。
“上人可真细心,好,我们就顺着野狗群的足印追击,这个方向与蔡风所住之所背道而驰,只要发现了他的行踪,一切都好说了!”祈公子赞道。
“好,大家小心了!”普其提醒道。
蔡宗出刀如风,黑木钝刀划出如电,那一层白白的豪光更为清晰,显然是含愤一刀,力道之强,的确惊心动魄,这一刀只是攻向与费天交手的两人。
那两人大骇,蔡宗这一刀的力量他们可是见识过的,竟然能够硬抗密宗大手印绝学,单凭这份劲道,就让他们心生畏怯。何况又有费天这个可怕的对手,是以,在蔡宗刀风一转之时,他们就开始退,暴退!
黄尊者暗叫不好的同时,就已经听到蔡宗低喝一声:“走!”
众包家庄弟子却被蔡宗刀风所逼,根本近不了身。
费天身形冲天而起,射向屋顶。可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铁球已逼临面门,如果他执意要撞开屋顶,一定会被这个铁球击成重伤。虽然铁球上的刺根本无法伤他,但重伤之后,就是跃上了屋顶又能怎样呢?谁知道屋顶之上有没有伏兵?
是以,费天只得在空中一个扭身,转向苦心禅扑去。
苦心禅正在用清水洗眼,突感头顶劲风大作,吃惊之下只得向地下一滚,闭着眼睛撞断了几根桌脚。
“轰!”硬扛这一击的却是花蒙,可花蒙的功力如何能够与费天相比?一击之下,竟然狂跌而出,喷出一大口鲜血,压碎一张大桌,盘子碗筷全都变成稀巴烂。
花蒙虽然受伤,但脑中仍是清醒的,费天的劲道之猛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几乎连他的椎骨都给压断了,浑身肌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只让他冷汗直冒。
正当花蒙哼哼唧唧之时,“啪啪啪……”一连串的耳光打得他牙齿松脱。
花蒙睁眼一看,却见是掌柜的,不由得大怒,可是此刻受了重伤,他连个小掌柜也打不过,动一下手都极为难受,正要开口大骂,嘴巴却被一块抹桌子的脏布堵住了。
“你他妈的敢砸老子的场子,打老子耳光,老子就送你去见阎王!看你还神气什么,你这龟儿子,王八蛋!”掌柜的说着掏出一把牛耳尖刀,“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