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六福见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根本就未曾放在心上,反而出言威骇道:“小姑娘别不知天高地厚,这里的东西破损我自会赔,你若上来,我可不留情面哦!”
“小姐,三思而行呀!”丁老三担心地道。
颜贵琴见金六福说得如此?,也愣了一下,不过少年的心性十分冲动,笑道:“我看你武功好得很,手也痒痒了,倒真要向你讨教几招。”说完竟真的扑了上去。
金六福大惊,在颜贵琴扑上来的刹那,他才发现这个小姑娘并不简单,若是对方与宋虎联手,可真对付不了。
“颜姑娘,打死这狗贼!”地上的众汉子呻吟着。他们对金六福可谓恨之入骨,从来都没曾受过如此恶气,却没想到今朝却被人打得狼狈不堪,怎叫他们不怒?而颜贵琴,他们早就听说过她的厉害之处,否则,宋虎也不会带来这么多人助阵,他们更有些惧怕颜礼。
在宁武,颜礼可算得上一个人物,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武林之中,都不能小觑颜礼。因此,才会养成颜贵琴刁蛮任性的个性,如今,连太守的公子也打了,可见颜贵琴的确是有些胡闹。
金六福的优势立刻逆转,颜贵琴虽然功力不深,但招式却极为精奇,一上来,便攻得金六福手忙脚乱,宋虎更是怨气得泄,招招都要命狠辣!
金六福大怒,在转身踢翻一张桌子之时,自背后飞快地拔出长剑。
“妈的,动真格的,谁怕谁?”宋虎吼着拔出腰刀。
“啪,砰……”刘府那五名追赶海燕和刘瑞平的汉子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大步。
丁老三骇然扭头回望,却见那楼梯口立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呆子!正是那个在后院劈柴的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自后门行了进来,而与那几名刘府的家将撞了个满怀。
刘府的五名家将不由得面面相觑,哪想到一个面目呆痴的年轻人居然将他五人撞得立足不稳?而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一般。
“嘿嘿……”呆子露出傻傻的一笑,似乎对几人大感有趣一般。
那几人只觉得一阵恶心,扭头却发现金六福被攻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不由得全都向宋虎和颜贵琴扑去。
“海燕呢?”金六福大急地问道。
“逃了,自后门走了,各位别在这里胡缠,快追!”那几名家将似乎大为惊怒地道。
宋虎一见这五人又返回战场,心头一凉,知道败阵总是难免的,说不定还会被其宰掉,但这一刻却是没办法的事。
颜贵琴粉脸显得有些苍白,本来她想速战速决,却没想到金六福如此耐战,此刻见那五人攻来,不由得向后疾跃,口中娇呼道:“本姑娘只是开个玩笑,可别找我麻烦哦!”
“哼!”那五人一声冷哼,也不答话,手中兵刃便向颜贵琴和宋虎攻到。
宋虎暗叹道:“吾命休矣!”
“别伤我家小姐!”丁老三一声怒喝,一张小巧的铁算盘自他宽大的衣袖之下飞撞而出。
“当——”攻向颜贵琴的一柄刀斩在算盘之上。
丁老三的身子微旋,调整微显踉跄的脚步,呼道:“小姐,你快走!”
颜贵琴见丁老三明知不是对手,仍不顾死活地维护自己,哪里还会逃?竟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道:“要死便一起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样的,颜……哟……”宋虎的话还没说完,肩头已被划了两道伤口。
“叮——”颜贵琴的手臂震得发麻,对方的力道大得让她吃不消,但她依然咬紧牙关踢出了一脚。
“砰——”刘府的家将没有一个是庸手,对付颜贵琴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颜贵琴的一脚被对方挡过,只震得颜贵琴倒撞在大桌之上。
颜贵琴痛得一声闷哼,要命的并不是那大桌子的一撞之力,而是对方随后而至的重击。
一只极大的脚,那尖尖的靴尖便像一根毒刺一般,要刺穿颜贵琴的小腹。
没有人敢否认,这一脚若踢实了,颜贵琴的五脏会不离位?
六名刘府的人,分成三组,几乎是两人对付一个,其实,即使单打独斗,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宋虎、颜贵琴和丁老三,这一刻却是以二敌一,颜贵琴三人岂有还手之力?
“哗——”大桌子碎成一地的木片,在这要命的关头,颜贵琴竟然翻身躲过了这一脚,而这一脚的力道全部由那杉木制成的桌子承受。
这一脚的力道是多么惊人,由此可见一斑。
颜贵琴的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一脚虽然未踢中她,但是那要命的劲气却也让人不太好受,而在这时,她更感受到一股极为冰寒的劲气自身后涌至,如一道冰蛇般窜入体内的每一根神经。
对方竟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似乎下决心置她于死地,丝毫没有怜惜之心。只惊得颜贵琴魂飞魄散,想到自己如此年轻便要死去,心中显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小姐……啊……”丁老三一声惊呼,却发出一声闷哼,显然也是被对方所袭。
颜贵琴美目一闭,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安然而活。
“呀——”一声惊厉的惨叫声惊醒了颜贵琴,也使得客栈之中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颜贵琴没有死,她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在她的感觉之中,那冰凉的剑气已经不再存在,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颜贵琴扭头一看,不由得呆住了。立于她身前的正是天天在后院劈柴的呆子,蓬头垢面,衣衫褴
褛,但这一刻,却像一个巨人般令人有一种压抑感。
呆子向颜贵琴傻傻地笑了一笑,这时候,颜贵琴才发现,呆子的手中握着一柄剑。详细地说,应该是一柄剑的剑锋、剑刃,可在他的手中却像是握着冰糖葫芦一般,生动而优雅。
惨叫之声不是从呆子口中发出的。发出惨叫之人,也就是一心要取颜贵琴性命的人,他手握一截剑柄,而那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呆子手中。
那人的脸只差点没有变形,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似乎在陈述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痛苦,一种无法解脱的无奈。
剑柄竟撞在他自己的小腹之上。颜贵琴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心,呆子!”颜贵琴的眼角闪过了一道白光,一柄极为锋利且霸道的寒刀自斜侧向呆子斜斩而至,令人窒息的杀气摧得颜贵琴不得不高声呼叫。
呆子在这一刻似乎并不呆了,那傻痴的眼神在刹那之间竟变得深邃而敏锐。
颜贵琴心头一颤,她隐隐感觉到将会有很重大的事情在这呆子身上出现,因为她从来都未曾想过一个呆子会有这般让人心颤的眼神。这一年多来,她只将这被称做呆子的劈柴人当个白痴傻子,哪料到这白痴傻子会有如此深邃的目光?
“叮——”剑断了。
呆子的手就像是坚硬无比的铁钳,竟将手中的那截长剑生生震断,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
或许有,那坐在北面仍很优雅饮酒的老头,眼神之中显出一丝骇异和震惊之色,那年轻人似乎也掩饰不住眸子中的惊讶。
“当——”那截断剑的剑尖,正抵在刀锋之上,然后颜贵琴便看到了一只手。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只与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极不协调的手。
白皙、细腻、修长,那剔得如玉般晶莹的指甲似乎全都展示着一种超常的活力。
手,破衣而出,自褴褛的衣衫里面,自那断剑的尾部,有若一条浮游于空中的鱼,顺着那宽厚的刀身滑了出去。
动作是那般轻松自如,那般优雅而生动,那种利落而温和,倒像是在拈花。可是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一种不可拂逆的意境。
那刀手没来得及反抗,抑或是根本无法反抗,因为那只手就像是软体的章鱼,稳稳地吸住了刀身,想甩都甩不掉,唯一摆脱的方法,便是弃刀。
弃刀,绝不能犹豫,的确,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哪怕只是千万之一秒的时间。但那刀手犹豫了,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睛,而就在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呆子的傻笑。
像一个白痴般,傻傻的笑容之中,却蕴藏着让人心寒的冷意。然后,刀手便感觉到了自己的手上多了一些东西。
是一只手,傻子的手,白皙的手,却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像一块滚热的烙铁,他忍不住惨呼起来。
在众人听到惨呼的同时,也听到了骨折的声音,像是折断的干柴棒,发出一种清脆的很有乐感的声音。
刀,在呆子的手中,那双白皙的手,似乎天生就是握刀的。当刀一到他的手中,他的整个人便像是一只抖直羽毛的公鸡,散发出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斗志和杀机!
“啪——”那刀手在惨叫的同时,踢出了一脚,正中呆子的膝盖。
呆子的整个身形如一棵根入地底的大树一般,晃也不晃一下。
颜贵琴看得呆了,她想都未曾想到,这被唤作呆子的人竟会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
“砰——”呆子很自然地抬起膝盖,在踏前一步之时,与那被折断了手的刀手错肩而过。
颜贵琴的眼前亮起一幕血红,鲜血如雨雾一般喷洒而出,正是那呆子的杰作。
颜贵琴忙一闪身,当她闪开血雾再看之时,那刀手已经软瘫地倒在地上,好像是一摊烂泥。
刀,划了出去,自呆子手中划出的刀,就像是自地狱之中复活的魔龙,狂野得让人心寒,让人心悸。
“当——”呆子手中的刀在铁算盘上刮起一溜火花,然后,就像是一团卷起的旋风,将铁算盘之上的两柄刀拖了起来。
金六福心底一阵骇然,哪里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钻出这般要命的高手,一出手就已经让两人重伤倒地,这般武功在江湖之中虽然不少,但在这小镇的客栈之中遇到,却大出意料之外。
“哗啦啦……”一阵乱响,在一连串的暴震之下,两柄被呆子手中之刀缠上的钢刀竟断成了数截,那两人骇然飞退,手臂一阵酸麻。
呆子淡淡地一笑,却像是一只精明的猴子,并不追赶,只是在旋步游身之时,再次将手中的刀斜划而出,却是斩向金六福和另一名剑手。
刀势好快,快得有些炫目,其实呆子的脚步也快得难以想象,但注意的人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那坐在客栈一角的年轻人和老者眸子中泛出了异彩,似乎是发现了宝物一般。
丁老三和颜贵琴只看得神驰目眩,如此精彩的一刀的确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所见过的武功最好之人莫过于颜礼,可是颜礼也不一定能够使出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刀!
刀,划过一道精美得让人心醉的弧线,就在金六福和那名剑手感到惊愕与骇异之时,准确无比地斩在了他们的兵刃之上。
金六福和那名剑手禁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兵刃像是一条毒蛇般噬咬着自己的手掌,骇异之中,两柄长剑已经“哚哚”两声,钉在了房顶横梁之上。
刀,寂灭于褴褛的破衣之中
,蓬头垢面的呆子又恢复了那种呆痴的表情,好像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精彩的梦一般。
宋虎呆了,金六福呆了,所有的人都像在看一个怪物般盯着这不修边幅,像从乞丐堆中爬出的高手,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得这样一个人成为那莫测高深的凶徒。
“呆子……”颜贵琴有些不敢肯定地低呼道。
呆子木讷地转过身来,傻傻地一笑,依然是呆痴的样子,与刚才握刀的样子完全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你是劈柴的呆子?”丁老三也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呆子“嘿嘿”一笑,意外地让人见不到黄板牙,而是两排白皙的牙齿,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与那蓬头垢面、褴褛衣衫完全不成对比。呆子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丁老三的问话。
丁老三与颜贵琴面面相觑,忍不住内心的惊讶和心中的异样,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那几名店小二也惊异莫名地望着呆子,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金六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奈地喝道:“我们走!”说着扶起地上两名重伤之人,向店外行去。
“想这么便宜地就走?”宋虎不服气地道,他憋了满腹怒火,又因身上受了几处伤,见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高手厉害无比,又是颜贵琴的熟识,便想乘机将金六福众人一举成擒。
金六福冷冷地转过身来,淡漠地望了宋虎一眼,极冷地道:“那你还想怎样?”
宋虎被那冷冰冰的目光一射,不由得心中一寒,扭头向呆子望去,却见他一副呆痴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高手的风范?虽说自己有留下金六福的意图,但单凭自己的力量,如何是他们的对手?禁不住被对方问住了,不如如何回答金六福的话。
金六福不屑地冷哼一声,大步行了出去。
颜贵琴和丁老三并不在意金六福的离去,毕竟,金六福和那几个人只是无冤无仇的闲杂之人,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生意人与人为善,和气生财,若不是颜贵琴不知轻重,丁老三甚至连出手都不愿。
“你究竟是什么人?”颜贵琴有些疑惑地向呆子问道。
呆子仍只是傻傻地一笑,有些木讷地道:“我是呆子!”
“呆子?不!我是问你原来叫什么名字?”颜贵琴一愕,忙改口道。
“原来叫什么名字?”呆子有些笨拙地反问道。
“不错,我是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颜贵琴重复了一遍道。
丁老三和店小二都有些紧张地望着呆子,宋虎也显得有些紧张,谁也弄不清眼前这呆痴的年轻人究竟是哪路神仙。
那坐在一角的老者和年轻人显然也有些紧张,只是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而已。所有人的心神几乎都被那呆痴的年轻人所吸引。
呆痴的年轻人突然叹了口气,眼神竟变得有些伤感,极为伤感地道:“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不是呆子,为什么我会记不起以前的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众人不由得一呆,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所谓的呆子会如此回答。
颜贵琴见呆子表情如此痛苦,不由得有些害怕地安慰道:“呆子,你别这样,别这样,慢慢地去想,你会记起来的!”
呆子似乎也觉得应该平静下来,面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冷静了,苦涩一笑道:“对,我会记起来的,总有一天我会记起来的!”
“你不呆了?”丁老三奇怪地问道。
呆子一愕,扭头平静地望了望丁老三,反问道:“你觉得我很呆吗?”
众人不由得大为愕然,颜贵琴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好的?我爹说你的脑脉受损,心脉已乱,永远都不可能有恢复神志的可能,你……你怎会不呆呢?”
呆子不由得愕然一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在半年之前便已经清醒,只是你们一直都不曾注意到而已!”说着面上又显出了那种呆痴的表情,倒真像是一个十足的白痴。
“你半年前就清醒了?这……这怎么可能?!”颜贵琴惊疑不定地望着呆子现在的表情,倒像是在鉴别真假一般。
丁老三也算是个见过世面之人,可没想到呆子脸上的表情说变就变,倒也被他给弄得有些迷惑了。
“这的确是事实,自从半年前我就已经清醒,开始知道我在干什么,是谁救了我,你们叫什么,也知道我自己被称为呆子,只是我无法记起以前的事而已。因此,我就认认真真地做我这个呆子,你们也就当我是个呆子。”呆子平静地道,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呆子呢?你有这么好的武功,只要你说出来,岂不比现在好多了?”颜贵琴有些不解地问道。
呆子很随和地一笑,道:“呆子又有什么不好呢?吃喝不用人说,没有人看管,没有人说闲话,而且呆子也轻松自由呀。”说着,呆子似乎有些炫耀地扬了扬身上褴褛的衣衫,显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颜贵琴大感好笑,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出来呢?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做不成呆子了?”
“我若不出来,才真的做不成呆子了呢!假如你被他们给害死了,那我这个呆子做得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只好出来啰。”呆子认真地道。
颜贵琴一愣,粉面微微一红,本有愠色,却见呆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生不起气来。
宋虎和众汉子见突然钻出这么一个不是呆子的呆子,不仅武功高得骇人,而且救了他们的
性命,为他们出了口怨气,这样一来,找颜贵琴算账的事,只能是变成空谈了,即使明知无法向太守爷交代,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交差了。
“还不带呆子去洗澡更衣!”颜贵琴忙向几名店小二吩咐道。
几名店小二刚才见呆子如此神武,竟以一人之力击败那么多可怕的对手,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见颜贵琴吩咐,立即有二人忙道:“呆子,请跟我来!”
“呆子是你们叫的吗?”颜贵琴不由得叱道。
“是,是,哦,不是,不是……”
“什么是是,不是,不是,还不快去?!”颜贵琴有些不耐烦地道。
呆子便跟在那两名店小二身后,准备行去,突然听到北角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这位小兄弟请慢走!”
众人不由得全都把目光转移到那一桌仍未离去的两人身上。
颜贵琴眼睛不由得一亮,那年轻人也向她微微笑了笑。
呆子缓缓转过身去,用极为迟钝的目光扫了那老者一眼,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老者的眼光之时,突然变得无比锐利。
“敢问老先生可有什么事?”呆子的声音微微有些恭敬地问道。
那老者温和地一笑,问道:“不知公子与黄海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除呆子之外,所有的人都惊得差点失口惊呼。
黄海的名头,在江湖之中,可以说仅在蔡伤、尔朱荣之下,威名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他们的眼中便像是神话之中的人一般,而这老者如此轻松地说出黄海的名字,让他们怎能不惊?
呆子若有所思地低念道:“黄海……黄海,这个名字好熟好熟,就像是在哪儿听过。”
“你当然听过了,黄海这么有名,天下间有几人没有听说过?”颜贵琴附和道。
“不,好像不止听过而已。”呆子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
“我相信这位公子在以前一定很熟知黄海,那么公子对蔡伤又有什么感觉呢?”那老者肯定地道。
呆子的脸色一变,惊骇地望着那老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好像他是我很熟悉的人,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以前认识我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黄海……蔡伤……他们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我怎么全都不记得了?我是谁?我又是谁?我叫什么?我叫什么……”呆子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混乱。
那老者和颜贵琴全都大惊,没想到呆子反应如此激烈,竟会这样容易激动。
“呆子,你冷静些,你冷静些!”颜贵琴一把抓住呆子的手,但却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怎么样?小姐!”丁老三骇然问道。
颜贵琴骇异地望了望呆子,再望望自己的手。原来,她在抓住呆子手臂的那一瞬间,竟发觉对方手上传来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反弹之下,差点没把她给甩出去。
那老者脚步一挫,有若鬼魅一般,在颜贵琴与丁老三刚刚反应过来的一刹那,便已伸手点在呆子的身上。
呆子似乎在这一刻真的陷入了混乱之状,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身子应指而倒。
“你要干什么?”颜贵琴和丁老三大怒,向那老者扑去。
那老者挥袖一拂,丁老三和颜贵琴竟再难前进半寸。
“别急,他死不了,只是他因急火烧心,真气走岔,若我不制住他的穴道,他肯定会走火入魔,其体内真气乱冲,使之七窍喷血而亡!”那老者淡淡地道。
颜贵琴这才知道那老者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仍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杨擎天,是友非敌,这位公子的家学渊源倒与我还有些关系,所以我才会如此问,却没想到他脑脉和心脉受损仍未痊愈,急怒之下旧伤复发……”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呢?”颜贵琴关心地问道。
“他现在倒没什么大的危险,不过照他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康复,若是依眼下的状态,其伤可能很容易复发,使得重新变成呆子白痴,更有甚者会走火入魔,武功尽废!”杨擎天叹了口气道。
“那可怎么办呢?他不是已在半年前就清醒了吗,怎么还会没好呢?”颜贵琴焦虑地问道。
“不错,他所学的内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那种内功有自我修复的功效,他的脑脉和心脉就是自我修复的,只是仍未完全将两脉修复而已。当他两脉完全康复之时,才有可能把从前的事情记忆起来。因此,现在的他,谁也别想问出他以前的事,那只会使他激动得无法休息,旧伤复发。”杨擎天神色极为郑重地道。
“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丁老三有些惊疑地问道。
“那是他的脉象告诉我的,他一定是在前不久受了极重的创伤,才使得他留此后遗之症,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厉害的武功,竟将他伤成这个样子。”杨擎天有些惊讶地想了想道。
“你怎么知道他与黄海、蔡伤有什么关系呢?”颜贵琴更有些疑惑地问道。
杨擎天淡然一笑,道:“因为他的刀法和手法,天下间能拥有这种手法和刀法的人,绝对是和黄海与蔡伤有关系的,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明眼之人的眼光。姑娘,我想将他带走。”
“你想将他带走?不,不行!”颜贵琴愕然道,神情中极尽果断。
丁老三以充满戒备的神情望着杨擎天,显然是防一言不合,便即出手。不过,刚才杨擎天那如鬼魅般的身法,的确有种先声夺人
的气势。
“你们别误会,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只是想带这位兄弟去医治而已,若是老让他待在这里,也许永远都无法好转也说不定!”那一直沉默的年轻人突然也插口道。
颜贵琴望着他们和颜悦色的样子,倒也真的不像坏人,但她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不由得出言道:“我又不认识你们,叫我怎么相信你们呢?你们要是有诚意,就带大夫到这里来给他医治,岂不更好?”
杨擎天一呆,心想这倒也是,旋即改口道:“姑娘可知道刚才你们所惹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颜贵琴见对方神色微变,不由得问道。
“你们刚才所惹的乃是广灵刘家的家将,那六人应该全都是刘家派出来办事的人,而你们不仅坏了他们的事,更打了他们的人,你想这会是什么后果呢?”那年轻人平静地道。
颜贵琴和丁老三神色不由得大变,惊惧地道:“你们是在恐吓我?”
“这是千真万确之事,我们为什么要恐吓你?”那年轻人说着轻若鸿燕一般掠上横梁,轻松地取下那钉在横梁上的两柄长剑,淡然道:“若是姑娘不信,看看这剑就知道了。”
颜贵琴和丁老三惊疑地接过长剑,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上面刻的正是广灵刘府的印记,他们这些生意人,岂有没听过刘府之理?却没想到,如此糊里糊涂地便与那庞大的家族结下了仇怨,怎叫他们不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颜贵琴大声质问道。
“姑娘别误会,我们只不过是路过此地办事,今日刚好发现故人的线索才会出言相讨。”杨擎天诚恳地道。
“哈哈哈……”一阵粗犷的笑声自客栈之外传来。
“真是难得,十多年未曾相见,今日却是不请自来,真不知是吹的什么风……”
“爹,你回来了!”颜贵琴神色一喜,扭头向大门口大步跨进的老者奔去。
“颜礼敬!”杨擎天的目光中暴出一团奇光,重重地呼出三个字。
“杨擎天!”
“哈哈哈……”杨擎天和跨进门的老者同时暴出一阵快意的大笑,却让颜贵琴和丁老三莫名其妙,更不知道颜礼敬是谁!
葛荣脸上稍稍有些倦怠,但却不减那威猛的霸气,眸子之中有若冷电在流闪。
这已是第四日没有休息好了。
游四有些关切地望着他,担心地道:“庄主,我看你也不用这般操心,有些事情就让我们来完成好了,身体为重呀!”
“是呀,庄主,今后的日子仍长,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有什么事就让我们分担一些好了。”薛三附和着道。
葛荣开怀地一笑,淡然道:“此际变幻无定,乃至关紧要之时,我岂能独得清闲?老三和老四还是将外面的情况向我汇报一下,我没事。”
游四和薛三心中一阵暗叹,他们最明白葛荣的个性,雷厉风行绝不会马虎行事,更不会服输!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成就大事,这样的人才会最为可怕,因此游四和薛三对葛荣是敬畏有加。
薛三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庄主之妙算,果然朝中把所有的降军都分解到我们东北部,散于定(河北定县)、冀(河北冀县)、瀛(河北献县)三州就食,但却并没有像朝廷所想的那般扑灭他们的斗志。这些人在定、冀、瀛三州的待遇并不好,所以暗地里仍不断闹事,属下已经派人打入他们的圈子,只要一呼之下,他们定会再次揭竿而起,并很快依附于庄主的脚下。另外,我们送去突厥的盐和茶叶,已经换来了第二批最精良的兵刃,足够装备五千人的强旅,且与契丹、契骨、噘哒等邦国打通了关系,土门巴扑鲁果然很配合,而且筹备了数千匹战马,只待北面通道一开,立刻送至!”
“哦,很好,那战马可有人亲自验收过?”葛荣似乎神情有些欢悦地问道。
“每一匹都经过审阅,皆是合格优良的战马,现在还在塞外牧场集体训养!”薛三恭敬地道。
“很好,你办事很细心,但与突厥人交往,不能显得太过小气。军备,我们是一定要验收,却不能太露痕迹,否则便显得似是对他们不够信任,这对今后的交易会有不良影响。要知道,北方的诸国对我的作用也是举足重轻的,借助他们之处仍多。”葛荣语重心长地道。
“属下谨记庄主的教诲!”薛三很恭顺地应道。
葛荣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对了,庄主,那批在华阴夺得的漕粮,全都由各寨头分运入冀境,很快便可存入库中!”薛三记起了什么似的道。
“现在库中存粮有多少?”葛荣扭头向游四沉声问道。
游四想了想,道:“够十万人吃一年,而各寨的支援并未预算在内!”
葛荣点了点头,道:“现在停止对难民的接济,使冀境之内更乱一些,将这些难民和降兵的斗志激上最高昂之时,这便是我们出手之时!”
游四和薛三两人的目中射出兴奋的光芒,似乎此刻便已看到了千军万马在拼命厮杀!
“庄主,南朝遣来密使要求见庄主,已被我安置在别院之中。”薛三禀告道。
“来者何人?”葛荣冷然问道。
“乃是彭连虎的师弟冉长江,此来还带了一份极厚的礼物,想来是想巴结庄主。”薛三神情有些不屑地道。
“冉长江?好,看来萧衍是真的想乘浑水摸鱼了,竟派出金牌密使前来见我!”葛荣大感兴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