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从小就爱刀,对剑、枪、戟等武器却没什么感觉,由于买不起长刀,小时候莫寒就自己削了一把木刀来耍!
虽然有了木刀,可却苦于无刀谱可供他学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真正地去学过刀法。
莫寒从沸城书院告假之后厨子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本刀谱,和一把普通长刀一并丢给莫寒。所谓“刀谱”只不过只是画了四个基本招式的一张纸而已,四个基本招式分别是直刺、竖劈、斜撩、回掠。
厨子说道:“只要心中有刀,生活中处处皆是刀法,万般复杂的刀法皆是由这四个基本招式组合演变而来,把这四个基本招式吃透了,刀法自成!”
莫寒不解问道:“你只是一个厨子,你怎么知道这些?说得像是自己刀法多了不起似的!”
厨子故意作出一幅高深的样子,得意地说得:“你知道的,老爹我厨艺了得,嘿嘿!凭老爹我的本事,在沸城还是结识得几个刀法不错的朋友,他们告诉我的!”
“噫.......”
对于厨子的吹牛,莫寒完全不以为意。
而当他兴奋地拿起刀就要开练时,厨子又说:“刀乃百兵之胆,大开大合,讲究虽千万人吾往矣。想要练刀要先学会握刀,如果练刀都握不稳,那就不是练刀,而是找死。”
“先握刀一个时辰,记住刀身不能斜”。
“又是你朋友说的?”
“呃.......是!”
春雨初歇的午后,莫寒单手握刀于后院中站立,一个时辰后莫寒右臂僵硬了却仍自立不倒,自始至终刀身都未斜分毫。
接下来的一个月,莫寒每日清晨都会准时坐在屋顶打坐,远眺日出时的第一缕紫气东来,吸收天地间的纯净元气。而后帮助厨子干厨房里外的重活,午后于后院中握刀,已能坚持至两个时辰不倒。
厨子又让莫寒双手持刀对着空气挥刀,不断重复四个基本招式,直刺、竖劈、斜撩,回掠,刺两千、劈两千、撩两千、掠四千。
为了获得沸城书院的唯一进修名额,莫寒全身心投入到了练刀之中。
初春至盛夏,白天仇府的后院,夜晚幽静无人的浊水河边,一个少年,一把长刀,在沉默中狂舞。
盛夏至初秋,直刺、竖劈、斜撩,回掠四个基本动作的练习量,莫寒已经可以双倍完成厨子的要求。
莫寒问过厨子为何只重复这四个简单的动作,而不教他高深的刀法。
厨子笑言:“我朋友说再高深的刀法如果没有深厚的基本功都是白费,天下武功为快不破,寒儿你武道洗礼后,力量与速度无与伦比,把最简单的动作练到极致就是最好的刀法!”
秋日,厨子要求莫寒每日都要到浊水河中按照四个基本动作挥刀,什么时候完成了挥刀十万记,什么时候才可以上岸。
冰凉的河水给身体带来了极度的刺激,再加上河水的压力和阻力让莫寒的每个动作都极难精准到位,如此练习了一整个秋天,莫寒虎口崩裂又愈合了好几次,身上也经历了多处受伤后,莫寒完成了厨子的要求,上岸。
......
秋意浓,冬季将临。
沸城长平街,离仇大人的府邸仅隔了两条街道,长平街上有不少的茶楼酒肆和青楼,达官贵人晚上一般都会来这里消遣作乐,是有钱人纸醉金迷的地方,相应的长平街上的乞丐和流浪汉也有不少。
厨子好酒,日日都要饮上几碗,这不,今晚又叫莫寒去替他买酒了。
莫寒拎着刚买完的两坛烧刀子走在长平街上,往仇府的方向走去。
心里却不由想着,自从那日在白杨林和林俊平冲突之后,大半年过去了,大小姐就再也没来找过莫寒,似乎早已把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给遗忘了。
每每想及此,莫寒都非常失落,也有点生气大小姐的现实,心中似乎有一股气,意难平!
“这烧刀子有那么好喝?要不我也试试?”
心中郁闷的莫寒突然也想试试这让厨子这么痴迷的杯中物到底有什么魔力,难道要比前世的茅台还要令人着迷?
说干就干,莫寒拿出来一坛买给厨子的酒,拍开了酒封。
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飘了出来,就像每日在厨子喝酒时闻到的那样,厨子说,在寒冷的北方,只有这种产自北庭州的烧刀子才最得劲。
莫寒抿了一小口,入口时还不觉有啥,只觉入口绵长、唇齿生香,待得烧酒顺着喉咙下到胃里,烧刀子独有的辛辣刺激才直冲心口和脑门,冲得莫寒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待得咳完不信邪的莫寒,又喝了一口,这次的反应更大,不止咳嗽,就连心口处都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呼吸都感觉有点困难。
过了好一会,堵心口的感觉消失了,凛冽中又带点淳绵郁香的感觉出现,身子暖融融的,在这秋意渐浓的寒冷夜晚,好像有点舒服的样子!
莫寒一路走一路喝,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酒坛子都差点摔了,睁开迷蒙的双眼瞧见是一个坐在街边地上的老乞丐。
老乞丐的拐棍绊倒了他,但老乞丐仿佛不知道绊倒了人一样,自顾自在哼着什么歌谣。
莫寒索性就不走了,挪动到乞丐身边挨着老乞丐坐下,才发现老乞丐面部满是疤痕,坑坑洼洼的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丝毫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左手还瘸了,松垮垮地斜绑在胸前。
不容易啊,原来都是有故事的人!
莫寒仿佛遇见了同受苦难的好友,拿着酒坛子递给老乞丐说道:“老头,喝酒!”
老乞丐也不和莫寒废话,拿过酒坛子就咕咚咚地喝了一大口,把酒瓶放到一边,谢谢也不说一句就又自顾自地在哼起了歌谣,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莫寒仔细听了很久才知道老乞丐唱的是:
明月三结义,几载岁月嵘,天下皆太平!
大哥尊,二哥贵,三弟灰!
你的天下,你的荣华,我在家吃瓜!
尊不过万里河山,贵不过百年光阴,一刀在手试问天下何处敢种瓜!
......
听起来像是一首童谣,歌词押韵、节奏轻快、朗朗上口,但莫寒确认自己在沸城没有听过这首童谣,想必是老乞丐从别处听来的。
借着酒兴莫寒也跟着老乞丐唱了起来,乞丐唱一句,莫寒跟着唱一句,唱了几遍莫寒已经能和老乞丐一起合唱了,于是一少年一乞丐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长平街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唱着歌、偶尔夹杂着老乞丐凄苦的大笑!
夜渐渐深了,买给厨子的两坛酒也喝完了,歌谣也唱尽兴了,老乞丐说要回家了。
莫寒对老乞丐说:“念在一起喝酒一起唱歌的份上,我送你回去吧!”
这年头居然还有送乞丐回家的傻子?
老乞丐诧异地瞧了莫寒一眼,也是今晚第一次正眼瞧莫寒的模样,瞧了约莫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后摇摇头一言不发捡起破碗和拐棍在莫寒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一路上老乞丐都时不时扭头看向莫寒,突然开口说道:“小伙子,谢谢你送我一个老瘸子回家啊,平常人看到我这副面容都是被吓跑的,只有你不害怕我的鬼样子。”
走过两条长街,穿过几条坑坑洼洼的狭小巷子,再经过一条小桥,终于到了老乞丐住的地方。
那是沸城边缘的一座老宅,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很破旧,却整理得很干净。
莫寒把老乞丐搀扶进入他的卧室,那是一个甚是破旧的厢房,厢房只有一个土炕,和一张书桌。
炕火早已熄灭,炕上一角堆着一叠很破烂,但是洗得很干净的衣物,书桌上还摆放有几册书籍和笔墨纸砚,一点也不像是乞丐居住的地方。
莫寒醉眼朦胧、手忙脚乱地帮老乞丐把炕火续上,正准备离开,老乞丐突然问道:“小伙子,谢谢你的好心,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莫寒如实回答道:“老头,我叫莫寒,今年十五了。”
听了莫寒的话老乞丐本半合的醉眼突然睁大,有些激动和期许地问道:“哪个漠?是沙漠的漠吗?”
莫寒摇了摇头:“是莫非的莫。"
“噢......”老乞丐听了莫寒的回答显得有些失望。
不过醉意上头的莫寒却一点也没有发觉老乞丐的情绪变化,把老乞丐安顿睡下之后,莫寒就离开了。
他也实在顶不住了,俩人干了两坛烧刀子,第一次喝如此多这种大月朝有名的烈酒,若非莫寒前世有一定的酒量,这身体素质在武道洗礼之后也优于常人,换做普通人早已醉倒了!
踉踉跄跄回到了仇府后院,厨子早已睡去,莫寒脱掉外衣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夜里莫寒又梦到了那个场景,满地的烈焰火海,巨大的烈焰羽翅似欲冲破天地,耳边又响起了那道亲切的声音,似在呐喊,似乎在呼唤,但就是听不清那声音到底在呼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