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可不是寻常的头衔,而是代表了中医学领域的至高荣誉。
自从有这个奖项以来,全国范围内一共仅评选出不到百人,而能获得这一荣誉的,无一不是医学领域顶尖的大师。
陈门雪能破格获得这一头衔,等于是官方对他学术成就的肯定。
祁姗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她也是医生,尽管是西医,也知道“国医大师”的分量不轻。
女人激动地拉住贺贾香的手,“外婆,你听到了吗?外公他是国医大师了,外公他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终于没有白费!外公他会泉下有知的!”
贺贾香眼中流下泪水,“是啊,他这一辈子没有一时一刻是为了自己活的,都是为了病人……”
“韩教授,正式的授予仪式我们暂时打算放在陈老的葬礼上,您意下如何?”长孙良恭敬道。
“陈老是我国功臣,那必须要申请葬在八宝山上啊!当然,我们说这么多都是白搭,韩教授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边上一个官员忙谄笑道。
原本他们不用跟着长孙良过来,但因为韩煊的身份,想要多接近接近这位太子爷,这才纷纷跟来。
只是韩煊并不吃这一套,仍旧处在深深的自责中,要是自己早点发现兴许可以救回陈门雪。
现在就算给陈门雪再多的荣誉,人死终究不能复生。
“这种问题你们还是征求家属的意
见吧,我尊重他们的所有决定。”韩煊道。
长孙良和郑国荣讪讪一笑,“这个自然!”
“那陈夫人,祁小姐,你们意下如何呢?”
两人相视一眼,祁姗姗出声道,“不是我们虚荣,但我想外公他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长孙良下意识地看向韩煊,这事到底怎么办,最终还是要韩煊拍板,他们可没这么大的面子说葬就葬。
要知道,想着葬到八宝山的人都已经排到了京城外,比等脏器移植还要稀缺。
在官员遍地走的京城,除非是身份尤其高贵的“朝廷大员”,其他人想葬在八宝山还真没这么容易。
“既然这样,那就怎么办。”韩煊简单道。
见这些人一下子没吭声,韩煊皱眉,“不行吗?”
“这,这倒不是……”
这些人想说什么,韩煊心里大致也有些数。
不再和长孙良等人扯皮,韩煊拿出手机,直接拨给了凌言明。
“喂,是我,问你要回个人情。”
凌言明正坐在公车里,前往地方视察的路上。
突然接到韩煊的电话,凌言明一时变了脸色,印象中韩煊还是头一回给自己打电话。
这小子倒是学会有事求自己了,凌言明脸上难掩喜色。
心里虽喜,凌言明的语气还是一本正经,“说吧,什么事,只要不是有违道义,我都可以答应你。”
“陈老过世了,陈老的遗孀希望能
安葬在八宝山,这对你来说不困难吧?”
“你小子这叫什么难不难的,而是应不应该!”
韩煊这口吻,凌言明听着听着不由着急上火。
刚要冲韩煊发火,想到陈门雪的事,凌言明又克制下了脾气。
“陈门雪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陈老的贡献很大,我和几位讨论已经追加授予他国医大师的称号。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
“这是他应该的。”韩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头的凌言明还想说什么,但听到电话里嘟嘟的忙音,瞬间懵了,这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
这天下该这么挂自己电话的人,估计也就唯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同坐在车里,小心翼翼陪着凌言明视察的官员摸不着头脑。
自从接起电话后,这老领导前一秒还看上去心情不错,下一秒就气得要发火,还无处可发的模样,着实令人奇怪。
与此同时,长孙良郑国荣等人也是畏惧地不敢乱说话。
韩煊打给了谁,他们心中隐约知道些,但谁也不敢去问韩煊。
传闻这位大少一向强势,他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应该不会有问题了,长孙会长,郑院长还有马师兄,诸位,我不便于出席,辛苦你们这几天多跑动了。”韩煊淡淡道。
长孙良等人立即拍着胸脯保证,而祁姗姗不自然地多看了眼韩煊,但也没说什么。
……
数日后,陈门雪的葬礼在八宝山殡仪馆举行,长孙良主持,马寒冬在内几位为数不多的弟子前来参加。
此外,陈门雪生前好友故交,同事门生,以及京城医管局的几位领导都来了。
告别仪式大厅的角落里还有几个记者,他们则是少数被允许入内采访的。
大厅的巨幅屏幕上写着“国医大师陈门雪先生追悼会”,两旁摆满了素色花圈,气氛悲伤而凝重。
到了预定的时间,长孙良宣布仪式开始,现场管弦乐队齐奏哀乐。
陈门雪只有一个女儿,也即祁姗姗的母亲,早年因病逝世了,因此唯一的晚辈只剩下了祁姗姗。
这时,一身黑裙的祁姗姗手捧外公的遗像,缓缓走了进来。
贺贾香拄着拐杖走在祁姗姗身旁,步态蹒跚,似乎已经老的不能再老了。
丈夫的突然离开让她深受打击。
面对此情此景,回想起跟随陈门雪学习的读书年代,马寒冬的眼睛不禁红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着转。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强忍着眼泪。
陈门雪一生与人为善,但谁也没料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长孙良在台上悼念完陈门雪的生前事迹,很快到了最后的遗体告别环节。
一直在努力控制感情的祁姗姗当看见棺椁中陈门雪安详的面容时,终于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扑倒在了棺材上,哭的撕心裂肺
。
与此同时,远在数公里之外的一座荒山上,一抹黑色身影独自坐在树杈上。
男人手中拎着两壶花雕酒,面向八宝山的方向,似乎有几分出神。
“陈师,是我对不起您,辜负了您的信任……我知道自己哪怕救再多的人,永远也无法弥补犯下的罪孽,什么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此外,还有在您生前一直没敢和您说的,除了苏家那小子,我,这双手上还沾了您或许想象不到,数也数不清的人命,多到自己都记不得了,仿佛只是在切肉一般简单……
您常说头上三尺有神明,可这世上若真的有‘神明’,大公无私的‘神明’,我韩煊哪怕死一万遍也不够,而您更不该如此早早的离去!
不过讽刺的是,我所知道的‘神明’,只有杀人盈万,视人命于草芥的恶神而已,从未见哪个心慈手软的‘神明’活到最后!
陈师,您将我逐出师门,我韩煊没有半句怨言,因为,像我这样的‘恶人’从来就没有资格做您的学生!”
言毕,男人嘲讽的轻笑一声,将两瓶酒塞拧开。
斜倚在粗壮树干上,男人左手拿起一壶,大灌一口,辛辣的酒味如蛟龙穿过喉咙。
而右手将另一壶酒往空中一抛,随之御剑凌空将酒壶一劈为二,清冽的酒水洒了一地。
“陈先生,这杯我敬您!”韩煊高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