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云疑惑地接过,看着看着眉头略微舒展开,“这是你自己得出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凌天逸咬着牙,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这个我不能说,爷爷。”
凌风云眯起了眼,看着纸张上的内容。
“那看来是别人的了,理出这东西的人倒有几分意思,放古代那就是一史官,不过现代的话,倒像是博人眼球的野史小说。”
凌天逸急了,“爷爷,这可都是真的啊,崔家和魏家做出这种勾当,难道还有资格继续在这个位置上?”
“照你说该如何?”凌风云平静道,没有因为孙儿的急躁态度而动摇。
“依法严查,违法必究!”凌天逸斩钉截铁道。
“这不过是市井小民的作法,到达了我们这种层次不可能再去在乎普通意义上的道德标准,任何权利荣耀的背后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黑暗面,权力滋生腐败,滋生罪恶,古今常理,没什么特别的。”凌风云语气淡漠道。
凌天逸第一次觉得爷爷有些陌生,往日这个只会教导自己诚实做人,不可仗着家世嚣张跋扈的老人,怎么突然一改其口。
“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的正义,没什么用处,拿回去吧!”凌风云冷漠道。
凌天逸握着材料的手颤抖不已,眼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凌言齐夫妇想要安慰儿子,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无从下口。
凌天逸浑身颤抖地回到站在最角落处。
“没什么事的话都散了吧。”凌风云道,似有略无地瞥了眼韩煊。
众人离开大厅,祝易薇想劝慰儿子,却不料凌天逸憋着嘴逃似的跑开了。
“这孩子……”祝易薇叹了口气,望向身边丈夫,“公公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呢,天逸还只是个孩子啊。”
“爸只是想让他放手,别掺和这事了吧?”凌言齐同样忧心忡忡。
“但愿他能想得通。”祝易薇道。
韩煊坐在池塘边的石亭中,手中放了一把鱼饵,想到了便往里面丢入些。
池中色彩斑斓的锦鲤扑跃而起争夺这为数不多的食饵。
凌天逸垂头丧气地走进,将手中的材料还给韩煊。
“煊哥,对不起,我没能把事情办好,白白浪费了你的辛苦劳动。”凌天逸耷拉着头。
“这没什么,我答应了会帮你。”韩煊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虽然自己早就预料到了可能是这样的结局,但还是低估了凌风云的狠心程度,竟然直接将这个宝贝孙子精心准备的东西一票否决。
“可是煊哥,我还是不甘心,为什么这些人曾犯下这么大的罪还能逍遥法外,假如知道他们现在还过着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那些
死在他们手上那些人的家属,还有被他们迫害的人,心里会有多大的仇怨!”凌天逸道,“如果换做是我,睡觉做梦都会想着将他们绳之以法!”
“煊哥,我想帮他们报仇!”
凌天逸突然抬头,眼中透出澄澈之色,明亮如夜间繁星。
韩煊心中霎时闪过无数个念头,或者说无数种可能的发展方向,从理智而言,无论怎么想,将这件事交给凌风云去处理会是最好的方案,凌天逸的介入将带来更多的不稳定性以及对他自身造成不必要的危险。
就按凌风云所说的,凌家后退一步,换得了暂时的和平,等到凌言明任期满,凌家撤离京城之时,再将崔家和魏家一并打败,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至少,在现如今的困境下,是最好的出路。
而自己也将回到临海,继续运营天武堂,包括靖天集团,JSCC等项目。
靖天集团最近在筹备上市,周天养在到处疏通关系,沈眉则在考虑到底哪里上市以及具体上市方案。
自己一点也不关心,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天底下没有比自己当得更潇洒的甩手掌柜了。
然而,韩煊却至始至终无法说服自己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在这个时刻一走了之。
看着凌天逸,如同看见了当初的自己,管他什么利益纠葛,
管他什么战术战略,轻重缓急,盘根错节的历史原因等等狗屁倒灶的玩意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得过打,打不过也打,为的就是一腔热血。
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习得文武艺,却变得畏畏缩缩,不敢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这有何用,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当初那个弱小但无所畏惧的自己!
韩煊露出浅笑,“去吧,我支持你!”
不愧为这样的官员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凌天逸很快理出了个要拜访对象名单,这之中基本上是纪检和监察的要员。
“煊哥,这几个是和我凌家相对熟悉的叔叔伯伯,以前过年时常来我们家拜年,这几位我不太熟,只是听到过名字,听说都是当时‘打老虎’的一把好手。”凌天逸道。
“全部拜访一遍也不可能,我想要不先去找熟悉的,看看到底怎样的情况?”
“可以。”
凌天逸的名单中一共列了七位,四位较熟悉,他分别打去电话,两个没有接电话,一个则表明自己在开会便匆匆挂断了,只有一个名叫孙瑞的处级副职纪检副处长接起电话,表示今晚可以见面。
稍后发来的见面地点也较为低调,一家普通的饭店。
凌天逸一改往日playboy的穿衣风格,换上一件略显成熟的外套
,和韩煊开着一辆奥迪A4来到了目的地。
这辆车是他最早学车时练习用,之后祝易薇给他买了各式骚包跑车后便放在车库中积灰。
“怎么想起开这辆?”韩煊忍不住打趣道。
“那还不是因为我那辆玛莎拉蒂GT贡献给了煊哥您,最近家道中落,自然低调点咯!”凌天逸同样嬉皮笑脸回道。
等下了车走进饭店,凌天逸收敛起了表情,走到约定的包厢门前,双拳不自觉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反复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开门,却不料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一个棱角柔和的瘦小男子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微笑,身边没带秘书,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显然尚未动过筷。
来者正是孙瑞。
见到韩煊,孙瑞没多打量,随即笑着和凌天逸寒暄,“天逸,我们这不见已经快一年了吧,想不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汉,你给我打电话来时我还以为你找我逛夜总会呢?”
凌天逸老脸一红,想起早些年还在读初中时,老想拉着孙瑞出去逛京城各大场子,那时总觉得带着一个纪检的来这种地方别提多拉风了,当然,孙瑞那会儿还是个小科员。
闲聊过后,凌天逸开门见山道,“孙哥,今天我找你来主要是我大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