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池映寒就这么听顾相宜阐述着自己的规划,心里生生的难受。
顾老太太当着她的面不敢说,但谁看不出来——她这是刚坐完月子,便又开始忙活生意上的事了!
池映寒单是听着都觉得累得慌,遂忍不住张口问道:“那个……相宜……”
正同顾老太太谈论铺子的事的顾相宜突然听见池映寒喊她,顿时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池映寒。
两两相望的那一刻,池映寒竟有些怂了,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相宜……你又要出去做生意了啊……”
顾相宜闻言,神色淡然的回道:“嗯,过两天就走。”
池映寒本想借机同她再说几句,但下一刻,他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本想说——她可不可以不走?
但话还未说出口,他自己便用脑子将其筛了下去。
她有什么理由不走?
抑或是说,他能拿出一个让她不走的理由吗?
官家赐的药铺,她还能违抗圣旨不成?
再者,她不出去打拼,还能在家里等着池映寒养活不成?
这一次,池映寒顿时想起她口中的那句“他是什么东西”了。
故而,池映寒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顾相宜,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原本不尴尬的氛围,现下反倒有一丝尴尬了。
反倒是顾相宜见状提醒他道:“你盯着我干什么?你不是要陪孩子玩吗?”
“昂!对、对……我是想来看看安姐儿的……”
池映寒说出这话后,突然觉得这话不对劲,但他再想补充的时候,却见顾相宜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而且同他道:“那你便陪她玩会儿吧!我还要拟出一个草图,明日便让人照着这张草图开始修整药铺。”
说罢,顾相宜便起身绕过了池映寒,坐在桌前开始研磨。
但这态度却让池映寒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还不抵在他面前发脾气,再多骂他几句……
可她在将最绝的话骂出口后,便再也不骂了,甚至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情绪,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继续忙活明日的事儿。
屋里,唯有小允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见池映寒没有认真看她,低声哼唧起来。
谁料,却是这声哼唧,惹得坐在桌前的顾相宜突然转过头,眸光再度落在池映寒身上。
池映寒赶忙认真的抱着小允安,去哄着她,顾相宜见没什么事,便又开始认真的研磨。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顾相宜一直专注着自己的事儿,反倒是池映寒越发的难受起来。
他特别想告诉顾相宜,现在他已经能好好的抱孩子了,但最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便是——她没有恼,但他却不能再肆意的在她身旁说话了,每句想说出口的话,都在脑中筛了无数遍,即便觉得能说,也一直卡在嗓子眼处,不敢说出口,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直到池映寒怀中的小允安睡着了,池映寒才弱弱的尝试同顾相宜说了句:“相宜,安姐儿睡着了……”
“放床边上就行。”
“那……她在自己的小摇床上睡不好吗……”
“过两天便带到铺子里养着了,那边没有什么摇床,都是放在大人的床上养的,允安她没那么娇气,放在哪儿都能睡熟。”
池映寒:“……”
白日里在外面就已经够憋屈了,结果晚上回了家,竟是比白日里更憋屈。
池映寒真是怀疑这老天爷是不是觉得他不该入朝为官,自打他离开南阳城后,就开始事事不顺,怕不是想在哪天干脆一道闷雷下去劈死他吧?
池映寒就这么委屈的在这里坐着。
他一言不发,顾相宜更是没有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池映寒忍不住问道:“相宜……你不睡啊……”
“过会儿就睡了。”
“可是,这都已经很晚了啊!是不是我走了你才肯睡啊?要是这样的话,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就不扰你了……”
“你想多了。这药铺总共三层,我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药铺,第三层具体怎么构建,我还没想好呢!你要是累的话,便早些休息吧!”
顾相宜说到这里的时候,池映寒心里的那口气再也憋不下去了。
他要是再憋下去,明日他也不用去上任了!
池映寒想着,遂来到顾相宜身旁,还不等顾相宜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便见他蹲在她的桌旁,昂着头道:“相宜,你给我一巴掌呗!”
顾相宜闻言,顿时被惊得住了笔,一脸惊诧的望着眼前的池映寒。
只闻池映寒继续道:“你要是觉得我有错,你就给我一巴掌好了!一巴掌不解气,多打几个巴掌也行!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顾相宜却是疑惑的道:“我又怎么了?”
只见池映寒蹲在那里,委屈巴巴的道:“你别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啊。”
“那……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能说出这句话,顾相宜也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但说到此处,顾相宜却是回道:“我早就不生气了。”
池映寒:“……”
他是真的不信她不生气了!
但还不等池映寒追问,顾相宜便继续道:“生气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池映寒:“……”
怕不是气过了劲儿,都不想再生气了……
池映寒赶忙道歉:“我知道我错了……”
“说这些都没用了。有些事不是认错就能解决的。你在陛下心中的印象算是废了,不过好在陛下对我还有几分赏识,我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吧。”
说罢,顾相宜的眸光便又落在自己的图纸上。
那一刻,池映寒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他以前从未发觉自己竟是这般无用。
他痛惜顾相宜又要带着孩子,又要重新开始忙活生意,却不料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造成的!
池映寒心里生生的难受,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顾老太太给了个台阶道:“二郎,天也不早了,明日不是还要上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