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话,池映海便不说了。
他只想告诉池映寒——或许池家的人在见到顾相宜有孕之后,便忘了她之前纵是与老夫人作对也要倒药避子的模样,甚至连顾相宜自己也改变了主意,但他没有忘记。
且这大半年下来,他见过太多人在发现她有孕后而变得格外关心她、照顾她,甚至连池家的老夫人也变了态度。
但有几人是为了孩子,有几人是为了她,池映海却看得透透儿的。
他素来不愿去说这些,但今日听闻池映寒的话,他却再忍不下去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讨厌你吗?”
突然,池映海也一本正经的同池映寒道出这么一句话来。
池映寒微微噎住。
只听池映海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你相处时间不长的缘故,反正我是真没见你为二嫂嫂付出过什么。”
这话可是将池映寒惊得不轻,惹得池映寒出言驳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映海直视着池映寒,问道:“你为她豁出过什么?豁出过命吗?”
池映寒:“……”
“可是她为你豁出过命,我见过的,不止一次了。”
这才是池映海平日里瞧着池映寒便想怼他两句的根源。
只听池映海继续道:“我虽不在池府大宅,但我深知,你今日还能在池府稳住地位,你母亲还能坐在当家主母这个位置上,你们以为你们靠的是谁?”
池映海说到此处,再崩不住了,他尽量想往回去收他的话,但他发现……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再不是只会心底藏事、逢人却沉默寡言的他,且既然今日池映寒想要知道真相,那他便告诉他,全都告诉他!
“你且记着,你能走到今日,走到殿试这一步,不是靠天,不是靠运,是你身后有一个女人拿命在给你铺路!今日你该启程便启程,该去参加殿试便去参加殿试,旁的事你都不要管。二嫂嫂的事接下来我会负责,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而你该做的,便是活出个样子来!”
话毕,池映海再也未在原地停留,在整理好收拾完毕的药材后,便起身离开了。
徒留池映寒一人,被他方才的一席话惹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待池映寒再想说什么的时候,池映海已经回到顾相宜身边去照顾她了,方才的事儿,池映寒也不好再说。
却也是在此刻,一辆马车停在了如玉堂门前。
池映寒恰巧就在前堂,遂来到药堂门口,见来者是马公公的马车。
马车上的马公公掀开轿帘,同池映寒道:“咱家尚且不知你这边是收拾得如何了,若是差不多了,便启程罢。”
此刻,休息间内的顾相宜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恐是朝廷的人过来催促了。
她连忙吩咐宁儿道:“宁儿,扶我过去。”
宁儿立刻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顾相宜扶起,扶着顾相宜来到前堂。
正和马公公谈话的池映寒见顾相宜出来了,忙同马公公打了声照顾,道:“我这就准备启程,还请允我在临行前同我娘子好好道个别。”
马公公瞥见药堂内的顾相宜,一时也知晓了池映寒先前是在犹豫什么,遂也宽和的道:“人之常情,这我们也都能理解。”
“多谢公公体谅!”
说罢,池映寒便立刻转身来到顾相宜身旁,还不及他发话,顾相宜便问道:“他是来催你启程的吗?”
池映寒应了一声。
顾相宜遂道:“那你便随他去罢,行李我给你收拾好了。”
“可是这一走,怕是两个月都回不来……”
顾相宜听罢,却是一笑:“那岂不是正好?你回来直接看现成的娃,免得这段日子在我身边一惊一乍的。”
她说得轻巧,但池映寒却在此刻深深理解了池映海的话——她背后承受了什么,一丝一毫都没让他瞧见。
可池映寒这次必须得走,倘若这次不走,下一次殿试还要再等上三年。
若是他能选择,他当真不想在自家娘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去选择所谓的大局和前程。
一想到这些,池映寒便心如刀绞,还是忍不住同顾相宜道:“我总觉得我这时候离开,会对不起你……”
顾相宜却是有些无语了:“傻子,你这时候不走,才是对不起我!你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可生气了啊!”
说着,顾相宜便将池映寒往门外推,池映寒这会儿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嘱咐道:“那你要好好的啊!像你这种情况,得让兰娘子去联系最好的稳婆,哪怕从京城请来,多出几十倍的钱,也不能含糊啊!”
“我知道了!你走之后我就去找兰氏,你赶紧走吧!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实则,顾相宜还有些纳闷,池映寒是怎么知道她的这些情况的?!
但现下顾相宜没精力去多想这些,只在药堂口目送池映寒上了马车,下一刻便见马车离开了如玉堂。
这一次,她不能送他到城门口了。
并且——
在池映寒走后没一会儿,另外一辆马车便停在了如玉堂门前。
顾相宜见了第二辆马车之后,立刻警惕起来。
这一次,掀开轿帘的则是沈潋。
沈潋下了马车之后,便同顾相宜笑道:“看样子,池二这是启程了啊。”
顾相宜瞧着他这得意的模样,当真觉得反胃,也不愿同他再多说一句废话。
“他去参加他的殿试,同你有什么关系?”
沈潋笑了一声:“按理说,他办他的事儿,我办我的事儿,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我和池二也是兄弟一场,路上搭个伴,互相也有个照应。所以我这会儿也打算备齐了行李,即刻启程呢。”
看来是拐着弯的来催顾相宜交出那三样证物了。
顾相宜淡然的回道:“放心,你的行李我准备妥当了。海儿,你将沈大人要的东西拿出来罢。”
池映海应了一声,遂回了后堂,拿出箱子和医书,同时也将陈香芸叫了出来。
沈潋见这三样证物都齐全了,心头一喜。
这小娘子终究还是服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