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眠，郝仁的脑子里盘算了一夜，未知的道路前边看不到一点曙光，不知道这次的选择是对是错？
刚刚迷糊过去，定点起床的闹钟响了了起来。顶着一团浆糊似的脑袋，去外面冲了一个凉水澡，才让自己彻底的清醒过来。今天还有一项、也是最后一项工作需要安排，之后，郝仁就要踏上那条未知的道路。
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一条信息静静的躺在那里，点开消息，上个月的跑腿工资已经到帐，一万七差点，这就是自己每天只休息四个小时换来的劳动成果。
带上手机，拿上银行卡，骑上自己的电动踏板。
倒地铁，从公交，转小巴，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带着一股自信，郝仁踏进了康养院。
“刘医生早！”
“李护士好！”
“张阿姨，您受累！”
……
一路之上，郝仁和认识的医生、护士还有护工们亲切的打着招呼，终于来到一间病房门口。
再一次的整理一下，让自己那冷竣的面容带上一丝微笑，郝仁才轻轻的转动门把手，推门进屋。
洁白的房间，洁白的床上，上面躺着一个面容苍白、清瘦的年轻人。如果此时有外人，他一定会发现，站着的和躺着的两个人，除了肤色不同，其它的五官样貌一模一样，这就是郝仁的双胞胎弟弟，郝义。
“小弟，哥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呵呵呵。”
郝仁保持着笑容，轻声的开了一句玩笑，但是，他的心却如刀扎般的痛苦。
躺在这里的，应该是自己啊！
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郝仁从那盖着的被子里，取出一只苍白的手，握在手心里。
上面的那一丝温暖，让郝仁的心安定了下来。
“小义，你太任性了，一睡就睡这么多年，睡吧，睡吧，哥知道，你总有睡醒的一天，这一点，哥确信。小义……”郝仁坐在床边唠唠叨叨，不停的说着话，各种话，怀念儿时，畅想未来。
郝仁不知道这样的聊天方式，会有多大的作用，反正搜索过，按网络上的说法，这叫亲情唤醒，一直坚持，对病人有所帮助，自从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每次过来这里，郝仁就变成了郝叨叨，直到他离开。
一盆热水端了过来，郝仁把一块洁白的毛巾放进热水中投洗了一下，拧干，毛巾贴上自己的面颊，温度正好，郝仁把毛巾敷在那有些苍白的脸上，轻柔的开始擦拭。
“小义，来，咱要做一个讲卫生的好孩子……”郝仁一边叨咕，一边开始擦拭，从头到脚擦洗一遍，连每一个指头缝里都不放过，仔细而温柔。
“小义啊，你太懒了，翻个身还要大哥帮忙，就不怕将来找不到媳妇儿吗……”接下来，翻身、按摩，郝仁的动作，熟练而又温柔。
太阳在窗外偷偷的散步，室内的光照由长到短的时候，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哟，小郝，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郝仁知道是康养院的护工周阿姨过来了。
“呵呵呵，周姨，今天不忙，顺便过来看看小弟，这几年您辛苦了，今天这里我来，您正好歇一歇休息一下。”郝仁放下手中的按摩工作，赶紧起身一招呼一下。
“这孩子，怎么还和阿姨客气上了，这有什么辛苦的？呵呵呵，早就习惯了，小义这孩子听话，每天过来一趟看看就放心了，那阿姨今天就不破坏你们兄弟聊天了，阿姨把小义让给你。”周阿姨说着话就要往外走。
“周姨，等等。”郝仁连忙拦住了周阿姨，从衣兜里摸出准备好的一百元钱塞了过去，“周姨，你知道，我这人粗手笨脚，不会买东西，这个你拿着，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一点。”
“哎，你这孩子，每次总是这么客气，行了，阿姨走了，你们兄弟好好聊。”周阿姨很自然的接过钱转身离开，她知道，不拿这钱走不出这间房，孩子不容易，她是不忍心拿的，前几次拒绝过，失败了，这么几年下来，也就习惯了，好孩子，只能帮人家尽点心多来照看几眼。
“周姨慢走。”
“哎，阿仁，你去聊天吧。”
房门又一次关上。
对这个同阿姨，郝仁是心存感激的，这家康养院，是换过的第二家，自从弟弟搬来这里，近三年的时光，一直是周阿姨照顾，弟弟到现在还没有生褥疮就该对人家感激不尽了，一百块钱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微不足道，但那是自己的一点心意，一种对人家工作的认可。
回过头来的郝仁，长久的对着一片洁白觉得自己的眼睛，略微有点不适应，抬头透过窗户望望外面有点萧索的绿色，缓了一会儿眼睛，目光收回之时，一点绿意盎然的东西映入眼帘，郝仁这才发现，房中和上次过来相比，有了一点不同。
定睛细看，一小盆万寿菊静静的放在窗台之上，之所以知道这种绿植叫万寿菊，是因为康养院里满院子都是，曾经有一次过来觉得好看，顺手查询了一下。
谁放的？周阿姨？万医生？兰护士？郝仁能想到的就这三个人，是谁呢？
房门打开的动静，打断了郝仁的思绪。
“兰姐好！”
“阿仁，好，好，你过来了？”
“嗯，辛苦兰姐了。”
进来的人是护士兰姐，去年刚换的，年近四十，身体微胖，工作仔细认真。
“哎，做我们这行，辛苦是正常的。”兰护士一边说话，一边开始手脚麻利的从小弟的鼻腔之中下着鼻饲管。
小弟的生命线，就靠着那一根细管连接着，郝仁看着那细细的鼻饲管，一点点的进入小弟的鼻腔，心似刀割，只学得自己的鼻腔难受得厉害，忍不住用手揉了两下，眼中逐渐有水气产生。
“兰姐，您忙，我去找一下万医生。”郝仁没等兰护士应答，转身匆匆出门，他不想自己水中的雾气影响到弟弟。
挨起头，眼望走廊的天花板，双肩略微有点抖动。
不知多久，眼中的雾气终于倒流了回去，流进心中的时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带亲和，郝仁向着万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