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鑫早上收到吴姗发来的短信:
今天我们见一面吧。
他欣喜若狂,鲤鱼打挺似的翻身下床。
他匆匆洗漱,还一边思忖着,跟吴姗约定一个什么地方,这个地方不仅要档次高,还得私密。咖啡厅、酒吧,一般早上都是不开门的,选在哪里合适呢?
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要不就让吴姗来自己现在住的地方酒店房间,也只有这个地方,符合他的要求。
于是,他把酒店地址发给了吴姗。他没有发房间号,因为他要马上要到门口去迎接。
他没有再跟吴姗提要求,昨天他只说了一句,要求吴姗来见他时,还只是用请求的口吻说,能不能把囡囡带来,吴姗就挂了电话。
错误可以犯一次,绝不可以出现第二次,这对刘鑫来说,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必须谨记的。
昨天吴姗挂了他的电话,他沮丧了好久。他反复检讨自己,是自己过分了,本就不应该对吴姗提出这种额外的要求,人家答应了他的求见,就是对他最大的友好和尊重了。
他把囡囡的照片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亲了一口,揣在荷包里。
他对囡囡是愧的,应该说,他在囡囡身上是没有尽一点父亲之责的,吴姗不情愿带囡囡来见他,也是情有可原。况且,他在囡囡这个孩子身上,还是有罪的。当初吴姗怀囡囡时,他还百般阻挠这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这就是恁谁都是难以接受的,何况是吴姗。
倘若将来,囡囡长大成人,知道了他是这样一个父亲,对孩子来说,该是多么剜心苦痛的事。
刘鑫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这个孩子,其实他最应该弥补的是吴姗,可他又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去弥补。
刘鑫穿戴整齐,先去敲了下苏日娜的房门。
苏日娜打开问:“哥,你今天还到公司去吗?”
“我不去了,你自己打车走。你把车留给我,我找吴姗说一点事。”
刘鑫送走了苏日娜,又去附近花店买了一束花,就等在酒店大堂里。
吴姗一出现在酒店大门口,刘鑫拿着花,笑着就迎了上去。
“你来了。”刘鑫恭敬地递上花。
吴姗笑了一下,没有让刘鑫尴尬,勉强接过花。
刘鑫征求吴姗说:“你看是在大厅,还是去我房间?”
“去你房间吧。”
刘鑫把吴姗带进自己房间。
“你随便坐,喝点什么?”
“不用。我昨天真的是有事。”
“没事。”
他俩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刘鑫瞥了一眼吴姗,旋即垂下头,他害怕直视吴姗的目光。
刘鑫那么迫切地想见到吴姗,可见到了,心里既紧张又忐忑,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来和吴姗说起囡囡的事。
吴姗倒是坦然自若面对刘鑫,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刘鑫的。
“刘鑫,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刘鑫支支吾吾:“我,我……”
吴姗环顾一下房间,说:“你把我叫到这里来,不会就是让我这边这里坐一下吧?”
刘鑫知道,在吴姗面前想装是装不过去的,不如壮起胆子说出自己的心事。
他从兜里掏出囡囡的照片放在茶几上,怯生生地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吴姗没有任何掩饰,就直接告诉了他:“是的。”
刘鑫掏出银行卡,放在照片上。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吴姗盯住刘鑫,她不想说起过往,那是一段令人心碎的日子。她只想等着刘鑫,看他到底想说一些什么。
刘鑫低着头,哽噎地说:“吴姗,对不起。”
吴姗也不想得理不饶人,毕竟因为囡囡,她愤然离开了他,没有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在外人看来,吴姗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女人,只有吴姗自己,还有刘鑫知道事情远非如此。她曾经悲伤欲绝过,是因为刘鑫一而再,再而三逼着她,以致于吴姗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才不得已走进医院去流产。要不是娜塔莎的爱心唤醒了她心里的母爱,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囡囡这个女孩,也没有吴姗现在平静如水的心境和全身上下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刘鑫,这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不用自责,你没有错,你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
“你原谅我了?”
“我原不原谅,对你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是不是?再说,你现在拿钱来补偿我,你觉得能补偿吗?”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刘鑫,我只想问你,当你看到囡囡照片的时候,你有过后悔吗?”
“我后悔了。”刘鑫抬起头,心情沉重,乞怜吴姗的宽宥,“我没有骗你,真的后悔了。”
“你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刘鑫坐直了身子,口气变得强硬,说:“吴姗,你的意思,是不想让囡囡认我这个父亲?”
“刘鑫,你觉得囡囡会认你这个狠心的父亲吗?”吴姗的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那你说,我怎么办?”
“刘鑫,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去追求你的幸福生活,我也可以追求我的幸福生活。囡囡你就不用操心了,如果有一天,囡囡长大成人了,她想回过头来,认你这个父亲,那是她的权利。总之现在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鑫霎时身子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我见一面她的权利都没有吗?”
“没有。”吴姗说得斩钉截铁。
刘鑫没有想到吴姗在孩子的问题上,这么绝决。他实在想不通,他曾经对她,是虐待了还是怎么了,他好像都没有,只是表明不想要孩子的态度。如今吴姗背着他生下了孩子,他居然连见一面的权利都没有。刘鑫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吴姗,你不能这么狠心吧。囡囡身上毕竟流着我的血,见一面都不行,哪有这种天理?”
吴姗站了起来,瞪着刘鑫,恶狠狠地说:“你还有脸跟我说天理,你曾经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你还说天理?”
“那我们就走法律途径。”
吴姗没有理他,拿起茶几上的囡囡的照片,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吴姗来这里之前,本来想心平气和地好好的和刘鑫谈谈,无奈刘鑫不思悔过,语言逐渐蛮横,她实在受不了刘鑫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也是没有办法把控自己的情绪,关键是刘鑫一说起囡囡,吴姗也不知是怎么了,心中就冒出一股怨气。
或许是曾经积怨太深,未加排遣,一旦有人捅破了这个缺口,她立刻变得蛮横无理,恶语相向。
吴姗走后,伴随着哐地一声,房间门关上,刘鑫的心似坠落万丈深渊。他仰身躺在沙发上,眼前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