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急于想见到丁一,想和他在一起。
她就希望快点有与娜塔莎骨髓配型的骨髓捐赠者的消息,蔡玲跟她早就发布在网络上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天,却没有任何结果呢。
吴姗急于拨打蔡玲的电话,电话那头嘟嘟个不停。
死蔡玲,你接电话呀。
“喂,喂,对不起。出去外采两天,刚回来,你让我喘口气。”
吴姗猜到电话那头的蔡玲一定是火急火燎。她稍微停顿了一会,真的是想让蔡玲喘口气。
“玲,你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
“骨髓配型。”
“哦。你别急,我马上来看。”
吴姗从电话里清晰听见蔡玲开电脑,咔咔、哒哒,敲键盘的声音。
“吴姗,等等……马上……有了……嗨,吴姗,吴姗,有人发来消息了。”
“找到捐赠者啦?”
“对,对。在湖南,人在湖南。等会……我把医院地址,捐赠者姓名和家庭住址一并发你手机上。”
“谢谢你,玲。”
“收到了吗?”
“看见了,太好啦。娜塔莎的生命有救了。谢谢你,谢谢!”
吴姗这时激动不已,眼泪汩汩流淌下来。
“吴姗,唉,我跟说一下,我咨询了一些专家,说还要看那个女孩的身体状况,会不会有排异反应,要是没有,完成了骨髓移植,就基本上可以痊愈了。”
“我知道啦。就这,我回北京,再来重重感谢。”
吴姗只要看见希望,对她来说,就是无比的惊喜。至于说希望还很渺茫,她才不管呢,渺茫的希望对他们,也有无限的可能。
她必须刻不容缓,马上告诉张明春这一惊人的好消息。
这个时候,张明春带着娜塔莎正在关帝庙游玩。
张明春跪在一硕大的仿青铜的关公像前,闭着双目,双手合十,诚心为娜塔莎祈福祈愿,心里默念着:“关爷爷,保佑我家娜塔莎……”
娜塔莎提着张明春的包,一旁注视着他的求神拜佛的举止。包里叮铃铃,电话响了。娜塔莎掏出手机,一瞧是吴姗的,没有去打扰张明春,就打开了电话。
“姐。”
“娜塔莎,找到你的骨髓捐赠者啦。”
娜塔莎听到这一消息,顿时眉开眼笑,差点叫出声。她轻拍张明春后背。
张明春睁开眼,扭过头。
娜塔莎惊喜地说:“姐来电话啦,找到啦,找到啦!”
“找到什么?”
“我的骨髓……”
“真的?!”
张明春腾地爬起来,惊叫着:“找到啦!关老爷显灵了,显灵了。”
张明春不停地给关公像哈腰作揖,脸上笑开了花。她抱住娜塔莎,喜极而泣……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从吉尔吉斯到俄罗斯,又从俄罗斯回到国内,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等待、煎熬,就是为了这一天,就是为了他心爱的娜塔莎,为了娜塔莎早一点康复,为了她还能像以前一样的布谷鸟似的,和他一起快乐、开心地生活。
应该说,这个消息对张明春来说,远比对娜塔莎本人还要激动,还要惊喜。
“走,走,捐赠者在哪里?”
“姐没说。姐只说找到了,捐赠者。”
“那我们先去接姗姐。”
“好咧。我想姐啦,我好想见到她。”
“我们这就回去,马上就可以见到姗姐啦。”
一路上,张明春抑制不住的兴奋,嘴里哼起那支久违的喀秋莎的歌曲。
正当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
他们到达吴姗家时,天已煞黑。吴姗劝张明春明天一早赶去湖南,张明春说什么也不肯,硬是要连夜赶去湖南。
吴姗很理解,时间现在对张明春的重要性,最终也没能拗过他。吴姗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随他们俩启程。吴姗妈陪着吴姗收拾,很是不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吴姗知道,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回到这里,她对爸妈充满了无比的愧疚。
她独自走进了她爸的房间,走进她爸的床前,凝视着瘫在床上的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口里默念着:“对不起,爸。女儿对不起您,不能陪伴在您的身边,照顾您,对不起。”
吴姗哽噎,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是一个不孝的孩子,不能待在家里,陪伴父母,不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她的世界不在这里,人生的舞台也不在这里。她有负于父母,不能留下来。若有来生,她还是愿意做他们的孩子,来尽一个儿女的孝道。
对不起……对不起……
吴姗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
吴姗妈把手搭在女儿的颤巍巍的肩上,想给女儿一点安慰。
吴姗转过身,给她妈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妈。”
她妈把她一生的年华给了病床上的爸,饱受了孤独、寂寞的困扰,从无怨言,从无怨恨。
她觉得她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是吴姗最值得尊重和爱戴的人。
她妈理解她,吴姗和刘鑫离婚,她妈什么也没有说,一味地支持她。倒不是她妈无情无义,无视刘鑫对他们一家的帮助和恩赐,而是不愿意看到女儿受委屈、伤心。
她妈一直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吴姗,从小就没有给她一个完整、温暖的家,没有给她多少欢乐、幸福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吴姗在这种苦难的环境中长大,也培养了她倔强的个性,她也从刘鑫,还有乡邻的帮助中体会到了爱的难得和伟大。
她拉着她妈的手走出了屋子。
张明春和娜塔莎坐在车子里,向吴姗招手,催促她。
吴姗对她妈深情地说:“妈,我走了,您多保重。”
她妈用手臂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说:“去,去吧。”
吴姗上了汽车,车子缓缓地离开了。吴姗妈跟随着车上送了好远、好远,一直到汽车消失在黑夜中,只见远处一束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