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上次去俄罗斯,到莫斯科,她依稀记得也是这一辆列车。
上次有丁一陪着她,现在就不同了,她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个中的悲凉,只有她自己能品味。
她对未来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她坚定了迈出了这一步,前方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来车站接她的是苏日娜。
苏日娜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跑了过来。
“亚克西,欢迎来莫斯科。”
苏日娜为吴姗做了个新疆维吾尔族见面礼节,便一把抱住了吴姗。
“姐,你不说四点到了吗?你看现在,都快了六点,害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我不是打一个提前量吗?怕你有事耽搁,你不会查手机上列车信息啊?”
“我哪有姐这么聪明呢,做事这么周全。”
“就你会说话。你在董事长面前把我夸上了天,等一会董事长一见,不是这么回事,我看你怎么办?”
“姐,你的本领大着呢。相信我,我不会看错人的。”
苏日娜和吴姗边说着,边带他到车站前面的停车场。
“买新车了,哇。”
“我那买得起车,这是我们老板的。”
“丁一的?他知道我过来了。”
“对呀。丁总还没回来。他不知道你过来了。”
“那你怎么可以开他的车呢?”
“他的车放在地下车库里,谁有急事想用,都可以用。”
“看来,他和你们的关系还蛮融洽。”
“那是,我们是哥们。走了,姐。”
“我们现在去哪?”
“去公司报到啊。”
吴姗再次见到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就不像上一次那么新奇了。
苏日娜直接把吴姗带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了。
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吴姗拽了一下苏日娜的衣服,小声问了问。
“董事长知道我要来吗?”
“知道呀,我说的。你一告诉我,我就通报给一董事长了。”
“你们别在门口嘀咕了,进来吧。”
里面传出来叫唤她俩的声音。
“姐,进去吧。”
吴姗跟在苏日娜后面。
“董事长,人我给你安全的带回来了。”
“那你先去忙吧。”
董事长支走了苏日娜。
苏日娜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唉,等会找我。”
吴姗扭过头,苏日娜向她比划一个0k的手势。
吴姗马上猜到,苏日娜的意思,应该是她和董事长谈话之后,到三十层去找她。
董事长站起身来,走到吴姗的跟前。
“坐。”
董事长还礼贤下士,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吴姗连忙欠身以表敬意。
“谢谢董事长。”
董事长坐在了吴姗对面的沙发上。
吴姗瞟了一眼董事长,戴着皮帽,慈眉善目,面带微笑似乎不像上次见到的那么严肃,不苟言笑。
“家里都安排好了吗?”
哪里还有家,吴姗心里的酸楚就涌了上来。
或许是吴姗的表情沉郁,董事长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是你们家的那位不同意吗?”
吴姗不知道如何回答董事长,才算合适。是把真实情况和盘托出,还是虚情假意说一些董事长高兴的话?
吴姗想了想,前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还是选择了后者。
“董事长您这么器重我,我哪还管家里什么事啊,我这不是马上就来了吗?”
“这就好,喝茶喝茶。我就喜欢年轻人这股劲,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吴姗面带笑容,连连点头。
“你在的那个地方太小了,拢共不到一千万人。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施展你的才能。”
“董事长您太高看我了。”
“我这是实事求是。你学了四年的外语,英语是吧?我原来是安排你做欧洲部总经理的助理。现在商务部也有了东欧的一些业务,你就先去商务部协助丁一,你看我这样安排可不可以?”
“谢谢您董事长。我都可以。”
董事长看着吴姗,满意地点了头发。
乖巧在哪里都是受用的,特别是在长辈那里。吴姗深谙这其中的道理。
“好,那先这样。你现在去三十层,整理一下办公的地方,顺便叫小苏来我这里一下。”
吴姗一到三十层,苏日娜跑过来,伸出手就要跟她击掌。
吴姗迎合了苏日娜的击掌,这一掌的含义太丰富了,或是庆祝,或是合作愉快。
“姐,董事长把你安排在哪?”
吴姗突然兴奋地抱住苏日娜。
“我们真的又在一起了。”
“安排在我们商务部啦?太好啦。”
苏日娜带着吴姗到办公区,有几个空位,桌上摆放着电脑,还有两盆绿植。
“姐,你挑一个吧。”
吴姗随便选了一个,靠近落地窗的地方。
吴姗心细的用手摸了摸凳子,上面沾了一些灰尘。
“姐,你等着。”
苏日娜一阵风似的,拿来了抽纸。她抽,抽了一大把,帮吴姗擦起凳子。
“谢谢你啊。”
“谢什么,你是我姐。”
吴姗站在宽大落地窗前,极目远眺,偌大的城市,就在她的脚下,她头一次感受到了白领的那种豪迈。
如果不是周围有人,吴姗会像朗诵诗歌一样,大声的“啊”起来。
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
吴姗回到座位,这才想起董事长带的口信。
“我差点忘了,你快下去,董事长找你。”
吴姗之前的愁闷情绪,从进入这栋大楼后,就渐渐的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饱满的激情,和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
苏日娜屁颠颠的下楼去。
“董事长,您找我。”
“小丁,吴姗你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你住哪里?你一个人住吗?”
“我在附近租的一间小屋,是一个人住。”
董事长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然后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递给苏日娜。
“我这里有一间空房子,你搬到那里去住吧,顺便把吴珊也带上。”
苏日娜明显感觉董事长偏爱吴姗。因为她来公司这么久了,也没有谁关心她住的地方。吴姗一来,董事长便关心起她住的地方。她心知肚明,这肯定不是因为她。但不管怎么说,她可以换新房了。
“好的,我马上就带吴姐去。”
“小丁你看吴姗和上次来时有什么不同吗?”
苏日娜怔怔地望着董事长,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看这孩子好像有什么心事,情绪不太高啊。”
这点苏日娜倒是没有察觉到。
“没有吧,我觉得还是都蛮好。”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多照顾点。”
苏日娜就起了疑心。董事长为啥这么关心她呢?她不过是才上来的一名普通新员工。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上次去吉尔吉斯就住在她家里,她对我很好。在这里我肯定要照顾她呀。”
“那就好。”
“董事长,您还有事吗?”
“那先就这样。”
苏日娜带着吴姗开车到她住的那个地方,收拾好行李,前往她们的新家。
苏日娜按照董事长给她的地址,来到一个别墅区。
苏日娜缓缓的把车开了进去,她摇下车窗,寻找着她要的门牌号。
“到了到了,就是这。”
苏日娜先去开了门。两人推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苏日娜打开电灯。屋子里顿时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装饰陈设非常考究,地上、家具上一尘不染。这显然是一幢还没有人住过的新房。
“哇!”
苏日娜扔掉头上的帽子,在地上转了个圈。
吴姗习惯用手指在这里摸一摸那里摸一摸,然后把手指凑在眼前看了看。
“苏日娜,你确定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吗?”
苏日娜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肯定是,喏。”
她把董事长写给她的那张纸条,给了吴姗。
“姐,这可是你的面子。”
吴姗疑惑的看着她。
“真的,你怎么还不相信呢?”
吴姗不信这也很正常,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董事长,会把自己的别墅给他的员工住的。
“姐,我们上楼去看看吧。”
楼上两间卧室。
吴姗就跟苏日娜说。
“正好我们一个人一间。”
苏日娜就有点生气。
“干嘛,姐,我就要和你睡。”
吴姗拗不过她。
“行,行,行。你个淘气鬼。”
苏日娜就抱着吴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吴姗在火车上的孤寂凄凉,见到董事长时的胆怯不安,在办公室里的豁然开朗,现在的情不自禁。她一天情绪不停的在转换,似乎是越来越好。
吴姗在这宽大的豪华的房子里,显得有些不自在。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房子。尽管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但或多或少有些陌生感。
苏日娜完全不一样,就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那么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完全是一副主人的姿态。
“姐,我去点外卖。”
“好,我就先洗个澡。”
吴姗在卫生间里,脱下衣服,打开喷头,让水不停的从自己头上哗哗流淌。
她站了许久,想让水冲刷掉她内心的凄苦、委屈。
她走到硕大镜子跟前,看了看另一个自己,双眸无神,眉头微锁,面色沉郁,就像个怨妇。
她尝试咧嘴笑了笑。
她在心里反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吉尔吉斯,这是一个新的地方,一个新的世界。她也要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
她摸着自己的小肚皮,她现在还感觉不到小家伙在她肚子里闹腾。
娜塔莎说的对,这是一个可爱的小生命。还有医院那位胖医生很有深意的眼神。她都历历在目。
吴姗觉得自己生命的意义,就是要全力的呵护她,希望她快快长大。
咚,咚。
苏日娜在敲卫生间的门。
“姐,快点,下来吃饭。”
吴姗穿好衣服,下楼时,面色红润,心情也大不一样了。
她再吃东西时,就不再是那种小姐扭捏样,囫囵吞枣起来。
“姐,你慢点。咋的,几天没吃呀?这也不好吃啊。”
苏日娜说话,跳跃性大,一句话里好多的意思,你都不知道怎么接茬。
吴姗只顾吃,因为她现在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吃。
小家伙吃饱了,才会养的胖胖的。
“姐,我问你?”
“你说。”
“你来这里啦,刘哥,刘厂长,咋办?”
“什么咋办?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苏日娜倒不是有多大的好奇心,而是董事长的交待。
“那你是不是每周都要回吉尔吉斯一趟,还是刘哥到这里来?”
“不回去了,永远。”
“你们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
“啊?!”
苏日娜瞪大眼睛,惊诧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
吴姗吃完,手一摸嘴,有些恼火苏日娜。
“你一小姑娘,这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吗?”
“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随便问问吗。你不愿说,那我不问啦。”
吴姗立即觉得刚才自己有点过分,说话不中听。
“对不起哦。姐刚才有点心急。”
刚才为肚子里的小家伙而吃饭,吴姗没有太注意苏日娜的问话,也是不加思索地顺着她的话,差点把什么都抖露出来了。
吴姗走到苏日娜的后面,双手搭在她肩上,明显示好,表示歉意。
“我们是好姐妹,我有什么能不告诉你吗?”
苏日娜扭过头,有点难堪的苦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