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昨晚多少有点难以入眠,今早起来就迟了。张明春早早就走了,这段时间他和娜塔莎在学车,所以就没有陪吴姗去上班。
她把大门敞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等丁一来。
嘟……嘟……
出租车停在大门口,丁一从副驾座下车,向她招手。
“吴姗。”
待吴姗坐在后排,丁一就坐在她的旁边。
“远不远?”
“一两个小时吧。”
“师傅,走吧。”
丁一侧过身,瞥了眼吴姗,眼睑暗黑,猜想她应是昨夜心绪不宁,思虑良久。
“昨晚睡得好吗?”
吴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笑了笑。
“睡得好啊。”
“你办公的地方,在哪里?”
办公?她就一卖家具的,每天站在摊位,跟顾客强装笑脸,跟太监似的,围着顾客转。
要说办公,跟白领一样坐在格子间呀,那才叫着不自由。
“我是流动办公。”
丁一不太明白。
“在家俬城,我就一个卖家具的。”
“你卖家具?你不是老板吗,你没有请员工?”
“我是老板呀,我请了我自己。”
吴姗自我解嘲,是想幽默一下丁一。
丁一奉承地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
丁一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那么刻苦用功的女孩子,几年不见,竟沦落到一个商场卖东西的,她居然还心满意足,自得其乐。
吴姗的如此转变,他不知道,有没有因为他的因素在里面。倘若是因为他,他一定要拯救她,带上她到更大、更广的世界,去施展自己的才能,去绽放自己的光辉。
“生意好吗?”
“是那么回事,饿不死。”
一个人的努力,仅仅为了活着吗?丁一觉得,现在的吴姗,可以说没有任何的人生目标,连人生的意义退回到一般生物的地步。想想,多么可悲可叹。
“有想过,改变现状吗?”
“改变什么?”
“改变目前的处境。”
“我现在很好啊。”
这就没有办法了,她如此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算了,丁一对她,有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还远吗?”
“我也是第一次去。师傅,到镇上还有多远?”
师傅没有回答,丁一立即改用俄语问。
“师傅说,马上就到了。”
远远就见,鑫荣家具厂的牌子,竖在大门边。
吴姗兴奋叫道:“到了,那。”
丁一把头伸出窗外。几幢平房,用木栅栏围着。这像家具厂吗?怎么,他觉得像是个羊圈。
他们进到厂里。
咝咝的锯木声,飞舞的木屑弄得眼前一片模糊。吴姗还是一眼就认出刘鑫。
他挂着围兜,戴着手套,把一圆木推入飞速旋转的锯子里。
吴姗欣喜地跑过去。
“老公。”
“咦,你怎么来啦?”
刘鑫叫了一个工人,他把围兜、手套递过去,吩咐了几句。
“走,走,到办公室去。”
刘鑫招呼他俩,吴姗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怀里下。
她有意识地表现了一个小女人的款款柔情,多少有点做给丁一看的意思。
办公室里一张桌子,两长条凳并在一起,上面的被子散乱堆放着。
“老公,你睡这?”
“是啊,蛮舒服。你瞧,两边挡着,不担心滚下去。”
吴姗放下包,行使一个妻子的责任,叠起被子。
吴姗边做着,边无足轻重地给刘鑫介绍丁一。
“丁总,让你见笑了。”
丁一第一眼见到锯床边的刘鑫时,自己脑子里连连跳出两大问号,这是一个厂长,还是一个工人?这是吴姗的老公?虽说人还板板正正,但绝无英俊潇洒之气。再看他的简陋办公室,睡的地,这与他想象中厂长,或是吴姗老公的形象相去甚远。
丁一敷衍道:“可以,不错。”
“丁总,请坐,你想跟我们合作什么?”
丁一己经在心里打了退堂鼓,一是工厂规模并不像大使馆的朋友说的那样,初成气候;二是刘鑫这个人,安于一隅,并不像做大生意的人。
既然来了,也不妨告诉刘鑫他的来意。
“我想定购你厂的家具,投资也行。你一个月出货量,大概多少?”
刘鑫真实报出第一单业务量,刚好也是一个月内要完成的。
“六百多万吧。”
“多少?”
刘鑫脱口而出的一串数字惊住他了。
“索姆。”
“哦。”
这就可以理解了,大约四十多万。这与丁一一年两千万的业务量差得太多。
丁一摇摇头。
“刘总,我二千万人民币的定单,你做得到吗?”
“现在做不了,但只要你的定单放在这里,我就能一年跟你完成,我可以立军令状。”
刘鑫说得铿锵有力,丁一陡然见到面前这人的气魄,或许是自己小瞧了他。
“我可以扩厂,招人,引进自动化设备。”
虽然刘鑫振振有词,但丁一还是不大相信。说大话的人,牛皮吹上天的,他也是见过的。
“好,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吴姗听老公说着,她相信老公说的,但她看出来了,丁一不相信。
“我担保。”
吴姗冷不丁冒出一句,掷地有声,倒是震撼住了丁一。
当然丁一,不会因为一句口头承诺,就盲目的签下意向协议。但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是夫妻同心,其利也可断金的气慨。
“我信你。”
“那我怎么晓得,你跟我们说的也是真的呢?”
刘鑫剌了丁一一下。他就从皮包里,缓缓抽出一张合同,推到刘鑫面前。
刘鑫瞟了一眼,上面确实显示的金额是两千万。
“是吧,就等签字。”
丁一说着,看了看刘鑫,又看了看吴姗。
刘鑫从桌子那边,走到丁一面前,伸手过去,是要握手的意思。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刘总,你先等等,我们后面再议。”
丁一便收起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