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下床！
我讨厌来苏水的气味！
我要出去！
我要去卖我的家具！
……
李小萍趁医生不在的时候，双手拚命拍打着床，疯狂地大声叫嚷。
这个时候，于鹏便会安慰她。
“快了，快了，要不了几天，我们就可出院了。”
“你骗我，骗人……”
她气喘吁吁，累了。她已无力拍打了，叫嚷了。
她本来是来吉尔吉斯赚美金的，美金没有赚到，人却摊在床上了。
她本来潜心信佛，虔诚祈福，厄运却偏偏降临到她头上了。
她想到这些，悲从心中起，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这些日子里，每日都要支出一大笔医疗费，不到一个礼拜就花了上万美金，她心疼不已。她后悔之前，干吗省吃俭用，不去胡吃海喝。何苦把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钞票扔给这里的医院。
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她想不通。
来吉尔吉斯，先是家具出问题，后又出这档子事，或许她本就不该来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水宝地。说不定，在这里呆下去，还会出更多意想不到的问题，甚或是灾难。
她恳求于鹏。
“我们回国吧。回乌鲁木齐，回我父母身边。”
于鹏直点头。
她知道，她说什么，于鹏都会听她的，不会说出半个“不”字。
这段时间也真是苦了于鹏，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也帮不了她什么，况且她一个女孩，别人也不方便。回国，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这种想法一直盘桓在李小萍的心里，这让她愈发坚定。
刘鑫一下车，就让吴姗给车旭明打电话，叫他马上上医院来，说我们大家一起来看李小萍，也显得庄重些。
吴姗装着没听见，她心里不舒畅，不想理他。
还是张明春买刘鑫的账，说我来打。
他们一行人走进病房，李小萍不是坐起来欣喜地打招呼，而是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刘哥。”于鹏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些了吗？”刘鑫把买的水果搁在床头的小桌上。
“还不能下床，但可以坐起来啦。”
“那就好，慢慢来嘛。”
李小萍陡地一掀头上的被子，身子一缩，唉呀一声，靠着胳膊肘斜坐了起来。
“好什么好，我就一废人。”
李小萍语气一生硬，便惹恼了吴姗。
“李小萍，我们是来看你，你火什么火。”
“吴姗。”刘鑫狠狠叫道。
“你们来看我笑话，用不着。”
“谁看你笑话了，你知不知好歹。”
李小萍、吴姗没完没了，刘鑫实在听不下去了。
“行啦。”刘鑫大声吼道。
吴姗本来就心里不顺，遇到李小萍说话刺耳，怼她几句，怎么啦。可刘鑫还给她眼色，她更加憋屈。
吴姗匆匆走出病房，一气之下回家去了。
“小萍，我们知道你出了这事，心里不好受，烦。我们也一样，我们还不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李小萍沉默不语。
她也恨自己，说话总是不中听，让人讨嫌，可她就是改不了。刘鑫就曾经批评过她，口德有问题。佛家讲，因果报应，天道轮回。难不成，我就是因为口德，种下了恶果，老天爷才来报应我的吗？
“小萍，怪我，带你们到这里，没把你们照顾好，我对不起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一个小院子，独门独院，我们一起搬过去，大家都有一个照应。”
“刘哥，不用了，我跟于鹏商量好了，我们准备回国。”
“回国？那你的生意呢？”
“生意就给你了，你看值多少，你随便了。”
“为什么？”
“我这个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医生说，起码要三个月。这里医疗费也太贵了，我才一礼拜就用去上万美元，照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我的全部家底都要败光了。”
“你是不是差钱？我马上把借你的钱还给你，再说，我现在也用不上。”
“刘哥，钱你先用着。我已经想好了，你不用劝了。”
刘鑫能理解，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独无助之时，思乡之情愈重，特别是生病或遇到难处时，就会更加想念自己的亲人，想念爸爸妈妈。这里高额的医疗费用，也确实是个大问题。目前李小萍回国，抑或是她最好的选择。
“那行吧，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们。”
在吉尔吉斯，他们几个就是他刘鑫的兄弟姐妹，是他最亲的人，他们是一个大家庭。刘鑫作为他们的大哥，就是他们的家长。现在李小萍要脱离这个大家庭，要永远地离开他们，刘鑫想到这种结果，不禁黯然神伤，他心里悲凉极了。
刘鑫出来时，只有张明春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明春，吴姗呢？”
“生气了，回家了吧。”
“生哪门子气。”
刘鑫心情很沉重，车开得慢。
“刘哥，李小萍要回国啦。也好，省一些麻烦。”
嗤…刘鑫突然刹住车。
“什么麻烦？你们怎么都这样。一人有难，大家帮忙，这才叫同甘共苦。”
“李小萍出了事，我忙了一天一夜没合眼，连一个谢字都没有。”
“你诚心做了，她心里肯定清楚。再说，你做善事，老天爷看着呢。”
“我看啦，李小萍就吃亏在她那张嘴上。”
“好啦，不说他了。车旭明呢？”
“没打通，谁知道他在外面鬼混什么。刘哥，你真得好好问问，免得又像李小萍一样。”
“好，我知道了。”
刘鑫回到家时，吴姗睡了。
其实吴姗根本就没有睡，只是在刘鑫推门的一霎那间，背对大门，躲进被子里。
她跟刘鑫怄气呢。
刘鑫轻手轻脚，洗漱完了，撩起被子上床。
她用身子裹着被子，故意往旁边一滚，把刘鑫完全露在外面。
“你没睡啊。”
她坐起来，一脸不满。
“你怎么要向着外人？我不想理你。”
“你跟一个病人较什么动，幼稚。”
“她说话，硬邦邦，像吃了枪药。反正我看不惯。”
“逞一时之强，要吃亏的。”
“刘鑫，你咒我。”
她本来指望刘鑫，来哄哄她，结果是一顿数落，她愈加气愤，又故伎重演，躲进被子。
刘鑫冷了她一会，看她一动不动，拗不过，把她连同被子抱了过来。
“好啦，她马上就回国了。”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的生意呢？”
“我们跟她接下来，帮人帮到底。”
“老公，你按进价收，啊。”
“放心吧，她不会要高价的。我准备把借她的钱，一起还给她。让他们安安心心回国。”
她觉得刘鑫考虑得周到，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她娇柔地钻进他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