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见“鸿运餐厅“四个遒劲有力的繁体字,下面还有一排吉尔吉斯文字对应。
鸿运中餐厅,老板姓程。你千万不要以为,餐馆老板都是头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刘鑫他们一帮人,见到程老板时,好一阵惊愕,眼前这人,居然是个嘴上无毛的年轻小伙。一身笔挺西装,说他英俊潇洒一点也不为过,戴着玳瑁眼镜,一脸斯文。
“欢迎,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程老板抱拳打鞠,夹杂着诗文的问候,在几个中国年轻人面前,显得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听口音,我们都来自同一故乡,很亲切。独在异乡为异客,所以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请进,请。”
墙上巨大的迎客松画,餐厅一水的红木圆桌、靠背椅。连服务员也是中国的小年轻,全是一些留学生,勤工俭学于此。
程老板递给菜单薄,刘鑫瞥了一眼,还是中、英、俄文对应。虽说名字有些花哨,应该基本上是些中国菜。什么明炉秘制蒜蓉鸡,福运绿叶焖酱方,芥兰核桃炒腊味,蜜栆紫糯八宝饭。刘鑫把菜单从桌子上推到吴姗面前。
“你点吧,反正也不知道是些啥。”
吴姗仔细瞧着,倒不是因为菜名,而是这些菜的英文,到底是大学外文系的科班生。
“你也不知道是些啥吧,随便点几样。”
刘鑫一催,吴姗点了一大堆。菜上桌,不过是些国内的家常菜而已。
或许是大家的一路奔波,肚子抗议了,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
吃饭间隙,刘鑫反复告诫大家,咱们初来乍到,尽量不要单独出门,听说,吉尔吉斯治安也不是太好。
回住地的路上,刘鑫叮嘱他们。
“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家俬城开业,别迟到啦。”
彩色气球搭成的圆弧门。大门上方巨大的电视墙上回放着开业盛典。门边硕大音箱,播放着震耳欲聋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地上散落礼炮炸过后留下的斑斓碎片。
正门口矗立着两根高高的旗杆,中国和吉尔吉斯的国旗迎风飘扬。
旗杆边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吴昊,温文尔雅,西装革履,配戴小红花。他旁边是翻译黄欣。
吴昊握住刘鑫的手。
“谢谢,谢谢你们啦。你们远走他乡,来吉尔吉斯抬我的庄,够意思。”
“昊子,你召唤,我敢不来吗。”
“好战友。”
吴昊一时感激涕零,语塞。
偌大商场,顾客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进门右手边,刘鑫摊位,摆满红木家具,床、沙发、写字台、挂衣柜。吴姗坐在沙发上与旁边几个顾客连比带划,正用英语流利交谈。
吴姗瞧见吴昊、黄翻译和刘鑫一行人,欲起身,刘鑫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坐下。
你继续。
他们缓步向前,进到李小萍摊位。李小萍站着和一个吉尔吉斯人用手比划着,吉尔吉斯人一脸懵。
黄欣走上前去,和吉尔吉斯人交谈几句,遂跟李小萍解释。
“李老板,他问你这套皮沙发,多少钱?”
李小萍赶紧伸出手指,跟吉尔吉斯人比划个六。
“六百美金。”
吉尔吉斯人点着头,很直爽,明显不善于讨价还价。
难怪吴昊说,吉尔吉斯生意好做。刘鑫心里暗暗想着,这次他们来这里,或许真的来对了。
黄欣说吉尔吉斯人很满意,要了。
李小萍满脸堆笑。
0k!
这是她在吉尔吉斯的第一笔生意,而且卖了个好价钱,自然令她欣喜万分。
刘鑫马上觉察出李小萍与吉尔吉斯人的对话、交流上,好像有点问题。
费劲。
“昊子,跟吉尔吉斯人交流好像有点障碍,吴翻译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呀。”
“我们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招些本地员工,他们跟对方交流起来会很顺畅,应该就不成问题。”
“那我们和员工是不是也会存在同样的问题?”
“你们和员工,一对一互学对方语言,学一些简单会话,应该蛮快。小黄,你过来。”
黄欣走了过来,吴昊吩咐他:“小黄,你列个常用会话的单子,教一教刘总他们。这开头,你辛苦一下。”
“好的。吴总,布什凯克的夜校,开有吉尔吉斯语的速成班,让他们利用晚上的时间去学习一下。”
刘鑫完全同意。
“完全可以。我让他们每个摊位出一个人。”
他们边说边向前走去。
车旭明做的是厨具类生意。摊位小点,墙上挂满热水器、抽油烟机,柜台上摆满灶具。他往上面一个一个挂标签,标签上面人民币、美元、本地币种索姆的不同兑换价格。
再往前,张明春摊位,摆满各式布艺沙发,还有床罩、床单、蚕丝被等一些床上用品。他正用手机计算器,换算不同币种的价格。他一抬头,看见刘鑫他们,立即放下手里的一沓空白标签卡片。
“刘哥。”张明春叫道。
“这是吴总。有什么要求跟他提。”刘鑫说。
“吴总,本地好请帮手吗?”张明春问。
“当然。看你是要男的,还是女的?”
“我这个小兄弟,还单身呢。你跟他派一个年轻一点,漂亮一点的本地姑娘。”
张明春甩了下头发,说:“还是我哥懂我。”
“我是看你做的这个布艺生意,这花花绿绿,配个漂亮的女员工才搭得上。你以为呢?”
张明春狡黠一笑。
刘鑫转过身,朝车旭明喊道:“旭明,你过来一下。”
车旭明慢悠悠地走过来。
“吴总,问你要不要员工?”
车旭明愣愣地摇摇头。
刘鑫劝他:“你上个厕所,吃个饭什么的,总得有人跟你看铺子吧。”
车旭明还是摇摇头。
吴昊说:“有个本地人帮忙,跟顾客交流也方便。”
车旭明想得很简单,招一个员工,不得多付一份工钱吗?再说,顾客提货走人,也忙得过来。
“我这个更不需要,顾客看中了,照上面价码付钱就得了,用不着跟我交流。”
榆木脑壳。
刘鑫烦他。
刘鑫为他好,跟他打商量,他从来都是自以为事。
“那好。你忙的你去吧。”
吴昊看刘鑫他们这一摊子发现的一些问题,解决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鑫,那就这样。你也该回去照顾你的摊子了,陪我这么久,弟妹该骂我啦。”
“他们都搞顺当了,我才能踏实。”
这话不假,刘鑫就是这么想的。刘鑫是他们的大哥,也是他带他们来此,他们安逸了,他才会安逸。
大家忙碌了一天,开始收摊。
张明春、李小萍他们几个,面带笑容,聚拢到刘鑫摊位。
吴姗还在和两个吉尔吉斯人,用英语交谈,似乎杆上了。
刘鑫摆着手走过来,手指往嘴上一贴。
“嘘,小点声。要不,你们先回去。”
他们陆续离开,边走边议论。
“吴姐,好历害。”张明春说
李小萍接过话茬,说:“人家大学生,像你啵,初中肄业。”
张明春斜睨了她一眼,不满意李小萍说的。
真实情况是,张明春初中贪恋上网络游戏,常跑到网吧去打《英雄联盟》,有几次还是他老头把他从网吧揪回去的。这样初中辍学后,跟着他老头做起家纺生意。生意一忙,老头就顾不上他,张明春也就眨眼功夫又溜进网吧。没办法,老头只得花钱,把他送进军事化管理的、封闭的一所私人职业高中学校。李小萍也是常拿这个来取笑张明春,还好,他从不生气,他压根就无所谓。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职高毕业,好不好。跟吴姐也就差了一个档次。”
李小萍不屑,说:“你还真会往脸上贴金。”
于鹏扯了把李小萍的衣襟,想是阻止她别一说话,就夹枪带棒,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家俬城的大门都关了一扇,那个吉尔吉斯人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价位,勉强做了个0k手势。吴姗总算松了口气,附和他。
0k!
刘鑫递给吴姗一听饮料,亲热地把手搭在在她肩上。
“辛苦了,老婆。”
“吉尔吉斯人好轴,磨了一天,总算是答应了。”
吉尔吉斯人离开后,吴姗嘣起来,双手勾住刘鑫脖子,兴奋异常。
“老公,五千美金,五千呀,全套。你老婆么样,可以吧。”
刘鑫紧紧抱起吴姗原地转了一圈。
刘鑫伸出大拇指,夸赞。
“你,是这个。”
吴姗洋洋自得,说:“快赶上你了啵。”
吴姗挽着刘鑫,一路欢歌笑语,回到住地。
李小萍后面跟着车旭明、张明春。
他们停在刘鑫门口。
李小萍问:“刘哥,学吉语去。”
刘鑫朝吴姗噜嘴,示意吴姗去。
李小萍说:“吴姗姐,走吧。”
吴姗提着小包,在门口,回眸一笑。
“老公,我去啦。”
吉尔吉斯夜校,实际上是吉尔吉斯国立民族大学外语系,针对中国人开办吉语和汉语的双语学习班,大多在夜晚进行吉语、汉语的学习和辅导,着重于口语训练,便于吉尔吉斯人与中国的对话交流。前往吉尔吉斯工作的中国人也大多进班学习,也有不少吉尔吉斯人主动学习中文。
教室讲台上,吉尔吉斯姑娘手持教鞭,用夸张的口型,讲解中文你好、欢迎光临、谢谢的吉语发音。
坐在后排的李小萍几人,笨笨地咿呀学语。
吉尔吉斯姑娘示意李小萍学一下。
前排几个中国人好奇地回过头。
李小萍怯怯站起来,学了一句。吉尔吉斯姑娘摇摇头,又示范一遍。
教室里有人窃窃私语。
吉尔吉斯姑娘示意吴姗。
吴姗落落大方站起来,学了句,还调皮地加了英语。
how?
吉尔吉斯姑娘放下教鞭,为吴姗刚才的表现,啪啪,鼓起了掌。她还不忘用英语回敬吴姗。
“Verygood。”
他们走在校园小道上。
桔黄色路灯光晕下,金黄落叶铺满长长的小道。
皎洁的月光,洒在四个年轻人的身上。他们学说着吉语,相互谐谑,一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