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町沉思一会,正要再说话,就见魏九执走了过来。
他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把破烂的扇子,在那边扇着,只听他看着严节,淡淡说道:“不知海里的鲛人都去哪了?”
说罢,他朝着淮町望了一眼。
只见淮町见他瞧了过来,忙把头调向了严节。
说起了鲛人,一旁的九衾和千棋也围了上来。
严节望向雪泥兽,缓缓道:“伤好些了吗?能维持人形吗?”
雪泥兽听到这话,在一旁重重的抖动了一下身体。
严节手上轻轻一挥,雪泥兽瞬间变成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只见他对着严节跪下,又看向众人道:“想必都被啼骸婴抓走了。”
啼骸婴?不是说鲛人都被雪泥兽吃了吗,啼骸婴又是怎么回事?
魏九执不解,他凑上前去,看着雪泥兽问:“啼骸婴是怎么回事?”
只见雪泥兽娓娓道来:“近来我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本是来稽核海寻主人的,可来的第一天便中了啼骸婴的圈套,被他们夺走了肉身,它们无法来人间,便借着我的身体为非作歹,抓了很多女子。
我也是刚恢复意识,才夺回肉身的。在和它们搏斗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鲛人的气息,想必鲛人,都被他们带走了。”
魏九执曾在书中看过,啼骸婴是一种怨灵,它们是女子堕胎后或者孩童枉死后形成的怨气,因其没有完整的身躯,它们常常依附在精怪身上,久而久之取代宿主,求得一个轮回的机会。
可啼骸婴惧怕人间的至阳之气,向来只混迹于精怪之间,这次怎么开始抓凡人了。
“它们要鲛人与女子作何?”淮町在一旁发问。
雪泥兽只不过是啼骸婴为恶的一个工具,只在这一片海域活动,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雪泥兽摇摇头,缓缓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它们夺了我的肉身,还给我的身体表面涂上了剧毒,伤害到您的族人了,实属抱歉,我愿意受罚。”
雪泥兽说罢,朝着淮町跪了下去。
淮町见状,眉毛微蹙,许久,她淡淡道:“起来吧,这也不怪你。”
雪泥兽微微一拜,站在了严节的身后。
一直默不作声的魏九衾说道:“或许它们是想找新宿主。”
她看了众人一眼,又说:“听说啼孩婴附身精怪确实可以轮回,可精怪年岁太长,有时等上上千年,有时还会被捉妖师抓住,风险太大,而鲛人向来与世无争,定是比精怪更适合做宿主。”
闻言,千棋疑惑道:“那它们要女子作何?”
魏九衾摇摇头,这一点她还真的没有想到。
“你说它们会不会只是报复?”一旁的虎老发问。
千棋一听,立马跑到虎老旁边,搭上他的肩膀说道:“还真有这种可能,它们肯定是将不能投胎的怨气撒到女子身上了。”
千棋说完,感觉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回头一看,虎老正狠劣的盯着他,千棋见状,赶忙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松了下来。
严节看着众人一副思索的样子,起身笑道:“别在这琢磨了,我们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淮町觉得有理,她站起身,看向虎老,面色冷静道:“走,我们去轮回路。”
轮回路是凡人投胎的必经之路,可啼骸婴既不能返回人间又不能转世投胎便在轮回路不停地辗转,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一个部族。
严节见此,看了看淮町,笑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淮町似是知道严节会这般做,她笑了笑,点点头。
魏九执见他们要走,急忙向前跑去,他伸出手拦住淮町,笑道:“我也去。”
淮町回头看了眼九衾,又看向九执,语气生硬又冷漠,问道:“不是找到九衾姑娘了吗?”
魏九执脸上的弧度更大了一些,他又道:“师妹是找到了,可我表妹也被抓了去,我得去救她。”
淮町狐疑,一旁的九衾和千棋也是一脸意外。
魏九执见状忙朝着千棋摆了摆手,说道:“师弟,你先带着师妹回去,等我找到表妹了就回去找你们。”
千棋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忙笑道:“对,你千万要把表妹找回来,我们先走了。”
说着,没等九衾说话,便连推带拉的将九衾弄走了。
魏九执看二人离开,挠挠头笑道:“那咱们,就走吧。”
淮町没再说话,她看了眼魏九执,转头便走。
严节朝魏九执笑了笑,他伸手一挥,雪泥兽就化成了一个小雪球别至他的腰间,他笑着跟上了淮町。
魏九执见状,也跑上前,跟了上去。
之前魏九执觉得淮町不怎么搭理他,可如今有了严节,加上刚刚的一场闹剧,她对他说的话更是少之又少,好几次他想插话都被严节捷足先登了。
魏九执靠在一颗大树旁,看着面前谈笑风生的两人,心里一阵不痛快。
“严节大人救过公主。”虎老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走过来,坐在了魏九执旁边。
这事,魏九执在玄虚顶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当时他以为那就是一个饭后消遣的故事,并没有多在意,可没想到辞舒竟然就是扶光蜮的淮町公主。
代入这个身份再去想,严节为了她叛逃,光是这一点,他已经比自己这个无人记得的师傅强多了。
想到这,魏九执的眸光黯淡了下去,他淡淡说道:“我知道,书籍里记载过。”
虎老见他脸色更沉了些,又像是宽慰道:“书里面记载的,也不完全是对的,那些不过是书写者站在自己的角度理解的,又怎知被书写的人真正的心情与经历呢?”
魏九执觉得他话里有话,他回过头看虎老,就见虎老也是一脸的困惑。
魏九执想起在玄墟顶时,虎老就像这般给千棋讲一堆大道理,可若细问,虎老又答不上来。
这话又许是虎老在书中看到的。
想到这,九执便没再问,他看了看虎老,他浑身透着一股清香之气,再怎么看都觉得他清秀水灵,怎么这人形偏偏幻成了男子。
魏九执将目光在他身上重新打量了一番,问道:“之前的事,你是都不记得了?”
魏九执听说话,天界的灵宠化为人形后,就不会再记得化形之前的事了,看虎老的情况,他应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虎老似是不解,他转头看向九执,问道:“什么事?”
虎老眼中的疑惑更甚,魏九执将视线移开,摇摇头道:“没什么。”
虎老没再说话,之前的事他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就是记忆很模糊,那些零星的片段一会在天上,一会在山间,他也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也就从未与人再提。
虎老看了看还在发呆的魏九执,他没再说话。
九执看着在溪边打水的淮町,这几日她的眼睛好像好了不少。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还是尽早找到鲛珠泪治好她的眼睛,这双眼是他欠她的,等她眼睛彻底恢复了,他那颗满是愧疚的心或许可以得到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