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醒？体格子这么弱的吗？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你们去看看……”
谁？谁在说话？
恍惚间，墨迭感觉自己又一点一点地恢复了意识。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掰开了一条小缝，有微弱的光照到他的瞳孔里。他的身上也有几处感觉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他身上爬。
“不应该啊。”另一道糯糯的声音响起，“九转回魂丹应该是奏效了的呀？Ծ‸Ծ”
身体好沉，墨迭感觉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先恢复的是听觉，之后是触觉，嗅觉，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眼皮上的重量减轻了。墨迭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对面浅笑的微生。
“醒了？”微生抬眼看了看墨迭，调侃道，“你这恢复的速度，要远远逊色于我啊。”
“咳咳咳……”墨迭刚醒，就觉得从自己的喉咙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那种感觉跟被噎着了很像，但是要更加难受上几分，“你……”他看着微生，眼里满是迷茫。
“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捅你，那就是为了让你感同身受一下我的痛。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要救你，那就是因为我们是盟友。如果你要问我怎么救的你，那就是我的契约兽救的，只能救这一次，一条命，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盟友，请你惜命。”微生边说着，边抬起右手，冲着白菜所在的位置一指，对着墨迭说道，“身为一个游魂，有一只你看不见的小游魂契约兽，也是不稀奇的吧？”
“所以，你还有别的疑问吗？”微生眼皮一挑，扫了他一眼。
“咳、咳、咳……”墨迭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他说话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没了。”
“很好。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你们可以回来了。”微生拍了拍手，冲着挂在墨迭身上的小火柴人们招呼道。他话音刚落，墨迭就看到四个形态各异的火柴小人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
它们一个一个兴高采烈地奔向微生，一路上手舞足蹈的。其中，有一个长相最没有特色的小火柴人，在墨迭的面前驻足了许久，它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上下打量着他，打量完他后，小火柴人挺直了腰板，叉着腰叹了口气，还配合着叹气摇了摇头……
他这是，被一个火柴人给嫌弃了？
墨迭不可思议地瞪大自己的双眼。他怎么了？不就是胸前的衣服上有着一大片血渍，说话声音有点哑，浑身没有力气吗！至于嫌弃成这个样子吗！
“既然醒了，我们就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吧。”微生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墨迭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他，“我想，比起直接送他们归西，你应该是更想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在绝望中一点一点地丧失生欲的吧？”他顺带着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吹着茶水上的热气，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墨迭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听到微生说话，便抬头看他。
微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位置要比墨迭低。微生低头喝着茶水，墨迭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可是，从茶水的倒影里，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微生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是。”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就这样死，太便宜他们了。”墨迭说着，端着茶盏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好。”微生放下茶盏，笑着瞥了一眼墨迭越收越紧的手，语气温和，“这个要求，倒是不难。”
“所以，你这是，已经有主意了？”他挑了挑眉，两只手交握着抵着自己的下巴，笑盈盈地歪头去看墨迭，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期待着他的下文。
“没有。”墨迭听他这么一问，整个人瞬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撇了下来，耷拉着个脑袋，看着蔫蔫的。
想来也是，毕竟按照年纪，他还只是个没有加冠的小孩子。又从小在民风淳朴的药师谷里长大，哪里会懂得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没有长成他师哥的那副缺心眼模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他要是真的有那心计，也不至于在前世屁颠屁颠地跑到人家仙门大比上去报仇，这不是去送的吗！
唉，可怜的孩子。
微生叹了口气，心下对反派的怜悯同情又多了几分。
“比起因为我的消失，而引发衍生出来的新的变数，按照原本的事件走向，来达成我们的目的，要保险容易得多。”微生对上墨迭不解地目光，向他解释道，“我会在不久后回到白茶所在的清玄派，潜伏在她的身边，伺机寻找到可以揭露她出卖药师谷的罪证。不，不应该说是‘回到’，应该说是被人‘人不知鬼不觉’地给‘请’到她的宗门才对。”
“我从死亡点来到魔宫，大概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如果被派出的是清玄派的高手，在得到消息并出发赶到这里，最快也只能在明天傍晚到达。”微生左手支着自己的下颚，偏头看着墨迭，笑而不语。
“你要我怎么配合你？”墨迭读出了他眼里的意思，接话道。
“聪明。”微生给墨迭的反应能力鼓了个掌。孺子可教也！
“我需要你让手下去散布一个消息，最好是能搞得满魔族皆知的那种。就说，你师哥大难不死，被你给救了回来，失了忆，成了个傻子。你出于道义，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悉心照料着。这样一来，既成全了你新魔尊的美名，又悄无声息地宣扬了我还活着的消息，简直是一举两得。”
“失忆？傻子？”墨迭轻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微生，“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傻子？还是把他们骗得团团转的傻子？”
微生知道他这是在调侃自己，倒也不恼，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啊。毕竟失了忆，就可以解释我之后的所有反常行为。谁又会真的跟一个傻子斤斤计较呢？不光如此，他们还会给发现的所有蹊跷之处，自我脑补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摊了摊手，一副“我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高琔呢？”墨迭仰头看他，“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他的声名大噪主要来源于仙门大比前夕。他是在那之后，才彻底在修仙界扬名，成为了足以配得上白茶的道侣。那晚，兽潮突然爆发，他平定了兽潮，救了所有参赛的宗门，还契约了一头上古神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悄无声息破坏掉他的机缘，率先一步平定兽潮。相信，身为天之骄子的他，是绝对不会永远甘心屈尊于白茶的光环之下的。恼羞成怒的他，一定会在我的面前露出马脚。”
“你有把握平定兽潮？”墨迭想起前世兽潮肆虐，生灵涂炭的画面，担忧地问道，“等等，你……”
“身为一个游魂，有点能掐会算的看家本事，不过分吧？”微生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打断他要问出口的话，自信满满地回道，“放心，区区兽潮，还难不倒我。”
“等到证据都收集齐了，我们就能在一个月后的仙门大比上请各路宗门给做个见证了。”
微生说着，偏过头，躲开墨迭的目光，小声说道，“抱歉。如果我来得再早一点，你义父义母，以及药师谷的其他人，或许就不会死……”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伤感，还有自责。
墨迭微微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微生露出这么受伤的表情，想到义父义母的音容笑貌，想到他们从小对自己的悉心呵护，想到药师谷的众人。一时之间，他心中感慨万千。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生死本就由天命，重活一世，大仇得报，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况且，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命数，即使你来得再早，也改变不了的。”墨迭捧着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入口的茶水苦涩冰凉，就宛若他的心境一般。
“或许吧。”微生苦笑着说道。
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不再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明晚的花朝节，你陪我去街上逛逛呗。”微生又恢复了原本的那副模样，笑着说道，“我们总得给他们一个下手的机会不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我一样，悄无声息地闯进你这守卫森严的魔宫，并且全身而退的。”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能找到这？”墨迭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他放下茶盏，好奇地问道。
“当然，我在现场留了那么大一个线索，只要他们不瞎，就一定能看到。”微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决定了。明晚我来叫你，记得带点银子，毕竟我没钱。哦，对了。我来的时候看你隔壁的屋子还空着，作为你的盟友，隔壁借我睡一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等墨迭回答，微生就冲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啊。”
“可是，隔壁是……”
但是很显然，墨迭的话，微生已经听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