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枣茶今日尝着没味道，去，给本郡主换其他的。”
李清河忽而忆起这些日子被她老母拘在家里绣嫁妆，嫁的人不知嘴脸，只听得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
死的心都有了。
茶博士进屋，要撤掉桌上的茶水，王宝钏让人换了糖水上来。
“小郡主今日约我来望江楼，就为了说柳家郎君是瘸子？”
“这想必是以讹传讹，郡主金枝玉叶，你阿爹阿娘怎么舍得这样？”
王宝钏温声细语安慰。
李清河双手托腮，眼神望向窗外，低低叹息：“不说我了，我自有法子，倒是你。”
“你奉旨入观的事，我都听说了，王相和夫人想必很难过。”
王宝钏道:“我们这些人里，你是最看得开的，如今怎么这样多愁善感来?”
李清河斜视她一眼:“所嫁非所爱，我懂。”
王宝钏:“......今日怎么不听九娘唱曲了？”
“王管事说九娘好几日没来望江楼，说是病了。”
茶博士托着木方托盘，盛上两碗糖水，李清河捏着汤勺，搅了搅，浅尝几口：“这糖水倒是香甜，与别处卖的不同。”
王宝钏点头称是。
看来那老丈是得了望江楼这桩生意，也不枉她苦心一场。
李清河两三下吃完，提议：“闲来无事，我们去看看九娘吧，也不知她身子好些了没？”
王宝钏道：“九娘心里有事都不会往外说，若不是你我来望江楼，都不知她病了好些天。”
两人商量着带了些礼品就去看赵九娘。
一脚踏出望江楼，李清河悄悄和侍女吩咐：“方才窗外的少年郎，去打听打听。”
赵九娘的住处就在望江楼附近，并不是很远，走上两三步，前边巷子口拐个弯就到了。
小莲去扣了门，赵九娘的丫鬟是认识王宝钏二人的。
连忙行礼并把人引进屋子。
“你家小姐身体好些了么？”
王宝钏把补药交给她，关怀问道。
“原先吃什么都吐，几日下来，我家小姐清减许多，贵人们看了，想必我家小姐病就好了。”
丫鬟挑着能听的说了，引两人去看赵九娘。
“郡主，三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赵九娘睡得昏昏沉沉，忽听丫鬟唤道有客来了。
她忙睁眼瞧去，王宝钏和李清河正在床边，一脸关切。
她刚想爬起来，就被王宝钏按住了，“生病了还讲这些虚礼作甚？好生歇息才是。”
李清河附和：“正是如此。”
她挨着王宝钏身边坐下，伸手覆上赵九娘额头，冰冰凉凉的。
“你这是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害喜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眼前两位小姐，是她的贵人，赵九娘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什么是害喜？”
李清河一脸疑惑，王宝钏倒是听她老娘说过她二姐害喜严重。
所以.....
“九娘你有了？”
赵九娘羞涩点头，李清河挠了挠头：“有了什么？”
她随着王宝钏的目光看去，赵九娘温柔的抚着小腹。
“咦？九娘你有小崽崽了？”
“嗯。”
李清河震惊，张大的嘴能塞进一个咸鸭蛋，“沈岁聿知道？”
赵九娘点头：“他知道。”
还来不及细说，隐约听的外边一阵吵闹。
赵九娘扬声问道：“何事喧哗？”
“小姐正在养病，不许你们进去打扰。”
赵九娘的丫鬟极力阻拦，王宝钏隐约听到外边有尖锐女声在骂骂咧咧。
“勾栏里出来的下贱胚子，被臭男人捧着，当真把自己当成金枝玉叶了 。”
如此粗鄙的言语，令王宝钏和李清河心里很不舒服。
她们不约而同吩咐自己的侍女：“出去看看，不相干的人打发出去。”
然人还没出去，已经有人闯了进来。
“哟，你这勾栏里，还真是热闹，怎么，这些都是你的姐妹？”
王宝钏不动声色打量眼前闯进来的妇人。
宽额方脸，麦色皮肤，穿着深灰色圆领直衫，更显老气。
“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赵九娘见她就生气，抄个软枕就砸过去。
李清河可没王宝钏那么客气，她吐出嘴里的葡萄皮，拿过帕子擦手，气定神闲吩咐侍女：“掌嘴。”
清河王府出来的侍女，那战斗力可比一般人家的强太多。
只见她三两步上前，一把扭着那老妇，左右开弓扇起来：“无知老妇，郡主也是你能冒犯的。”
“大胆，你们知我是何人，我是探花郎的阿娘，你们敢这样对我，都把你们拉去砍头。”
那老妇吃疼，哀嚎起来。
“沈岁聿？来人，去把探花郎找来。”
李清河并不叫停，反而吩咐下去：“叫探花郎脚程快些。”
“就说他老娘冒犯了本郡主，正被掌嘴呢，他不来本郡主就继续打。”
“真是郡主？郡主，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郡主宽容。”
那老妇是真知道怕了。
这长安城的女人，怎么动不动就打。
侍女也怕事情闹大，毕竟来人自称探花郎的母亲呢。
于是停下来等候李清河的指令。
李清河眼皮子都没抬，嘴里冷冷吐出个子：“打。”
侍女继续动手，老妇继续哀嚎。
沈岁聿匆忙赶回来，他老娘脸都要扇肿了。
“探花郎，这老妇说是你母亲，你认认。”
李清河吞下最后一颗葡萄，朝老妇抬了抬下巴。
“是家母。”
自己的娘，沈岁聿怎么不认得。
“是便好，你娘一进门就对本郡主无礼，依着本朝律法，本郡主小小惩戒了一番，你带她回去吧。”
“多谢郡主。”
沈岁聿叫小厮送他老娘回去，自己却留了下来。
“孩儿今日闹你了吗？”
他抬脚来到床边，大手覆上赵九娘小腹，眼里都是柔情。
赵九娘摇头，沈岁聿又问她可吃得下，都吃了什么。
那模样，深深刺痛了沈夫人。
“谁允许你勾引我儿？贱人生的小贱种。”
她肿着脸，张牙舞脚要过去扑打赵九娘。
沈岁聿替赵九娘挡回去，护着她对他老娘说：“我说过，九娘此生是唯一的沈夫人，不管你认不认。”
沈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岁聿，嘴皮子直哆嗦，厉声道：“她可是你阿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