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没了?”
陆景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第一问名为问身,可他好像是村口的大爷无所事事的散了一次步然后就草草结束了。
这第一问真他娘的草率!
与他和阿蛮貌似没什么关联。
遥遥望去,是一条和进林时差不多一样的小路,路的尽头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阿哥阿哥,我们到出口了!”
阿蛮叫道陆景云手指路口喊道。
一个光膀子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一旁的林中钻了出来,离开草垛时还在不停抖动着身上的枯叶。
紧接着又有很多人从四周走出,相比进林子前,少了很多人。
有的人互相认识相拥而抱,有的则是在互相勉励着一定要去上山,还有几个受了些伤似乎对于后面两问没有什么信心。
小路尽头的老者身影飘渺,只是点了点头便详解起第二问。
第二问名为问心,求问心者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无愧自我。一旦进入第二问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满山浓雾会将所有人带入一层阴霾之中,走出阴霾者方可进入第三问。
陆景云忐忐忑忑:这阴霾是何物?
有几个胆子大的率先走进那片弥漫着雾气的山林,那个光膀子的男人紧跟其后。
“诸位保重,吾在下一关静候各位。”
夫子话音刚落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独留下一阵余音缭绕。
陆景云前脚刚踏入林子,那些阴霾仿佛有了灵智一般瞬间迎上来围绕在他身边。
一开始,陆景云还没多在意,只觉得这是龙脊山为了加大考核力度设置的阻碍,可是没过多久,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闻扑通一声,陆景云瘫倒在地。
……
……
涓涓溪水流淌,流淌在两边皆是白墙黑瓦的百间楼之间,汩汩作响。
先前下了场细雨,许是这细雨的缘故,街上行人很少,偶尔几个路过市井的妇人皆是提着菜篮子,或许是因为丈夫回家了,需做几个大菜接风洗尘。
原本妇人脸上还洋溢着幸福,只是突然间好像想起来什么又有一丝愁苦出现。似乎还不满足。妇人在原地驻足许久,直到进入酒庄打了壶好酒这才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有过桥人想要过桥,那拱桥边的苔草由于淋了场雨变得更加滑溜,过桥人踩着苔草顺延滑了出去,好在反应迅速。那人站稳身子生气的回头一看,却只见一片嫩绿,想着这个季节还能有份绿意似乎又没有那么生气,整理好衣裳转身便走了。
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河道中,在河道里徐徐前行。有一白衣少年立在船头,手上拿着一卷竹简,少年时而低头看一遍竹简,然后抬起头将目光落在更远的地方,看见了那买完酒高兴回家的妇人,看见了那差点摔倒的过桥人的窘相,一边回忆着刚刚看过的内容。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少年摇头晃脑道,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乌黑的头发打理得很整齐,剑眉星目,一双透澈明亮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看似柔弱却为他增了几分儒雅气息,俨然一书生模样。
“公子可是要去参加秋闱?”
船尾有声音飞出,寻声望去是一位披簑戴笠的船夫,船夫缓缓驾着乌篷船问道白衣少年。
应该是那场细雨,所以才不得不穿上这些装备。只可惜雨停了,不然这绝对是一幅极具诗意的江南雨景图。
白衣有些惋惜侃侃开口:“不去了。”
“不去了?”船夫有些纳闷,“这可是三年一届的秋闱啊!”
算了,这些秀才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又岂是一个划船之人能明白的。
白衣少年目视前方,眼中能看见的只有江南的风景。但他好像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所以他决定不去参加秋闱了,他要去追随他看见的那些东西。
付了几两银子白衣下了船,除了腰间那枚白色的玉佩和手中的书卷便没有任何东西。白衣两袖清风,先前乘船已经是花光了他最后所剩的银子。书中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所以白衣毫不在意甚至还没有所察觉。
他在江南逛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星空低垂,依然没有倦意。只因江南和书上所形容的一样美不胜收,白衣才不知疲倦的沉醉在水乡之中。
又过了许久,他觉得有些饿了,来到一家装潢很不错的饭庄点了一碗素面,只是吃饱喝足准备付钱之时摸了摸钱袋难免有些尴尬。
白衣脸上顿时泛起一圈红,对于一个秀才,这传出去是极其影响名声的。
“快点!没钱你吃什么饭。穿得人模狗样的五两都拿不出来?丢人!”
店小二毫不避讳的怒骂着白衣,可能是因为他们饭庄味道好从来都不缺顾客所以能够这般对顾客无礼。
白衣闻言,一下也怒了起来,文绉绉的说道着店小二,甚至还挑起刺来,如若没人说绝对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秀才。
“小生博览群书读遍圣贤,见得贵店装潢甚好人流量大必然是惜客之地,怎会有你这般无礼的杂事。”
店小二反驳着。
“无礼?杂事?你何来脸面说我无礼?”
“既读遍圣贤,难道书中的圣人倡导吃饭不给钱?或者是圣人认为人有高低贵贱?还是你觉得不付钱是一件很光宗耀祖的事?”
白衣被堵得哑口无言,圣人从不曾说吃饭不给钱便是有礼,这件事是自己有错在先。
他扯下那枚白色的玉佩,试图给自己找一个好看的台阶下。
“我又何曾说我不给钱了?只是你这素面价钱太高,分明就是强买强卖,一时间恼怒而已。”
“诺,这玉佩就当作是饭钱了。”
白衣故作生气的将玉佩往桌上一扔,心中歉意十足但为了面子他得这么做,不然秀才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嫌贵就别吃,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饭庄的名声。”
店小二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撂下一句狠话待到少年转身准备离开时才偷偷拿起那枚玉佩仔细端详起来。
真是碰见个大傻子了,这般精美的玉佩哪才值五两银子啊!
贪婪的眼神出现在他的脸上。
“等等!”
一个少女的声音从上往下横空出现,店小二立即将贪婪的神色压制下去。
所到宾客皆是四周观望却找不到那个声音的来由。
“玉佩拿来,这饭钱我替这位公子付了。”
少女的声线格外轻,温柔的似那场刚刚拂过江南水乡的雨水,溅起丝缕雾气浮在水面上,久久不散。
白衣少年也被这阵声音吸引,停下了离开的步伐,直觉告诉他有一场好戏看。
“你以为就你识货?这饭钱也不过五两银子,难怪是店小二啊。这算盘打得我在雅沁间都听见了。”
少女言辞犀利,原本她只是一个在这家饭庄的贵宾包间“雅沁间”与家人小聚的普通宾客,听见了楼下的喧嚣这才出来凑个热闹。
鞋子踩着木制阶梯发出一阵踢踏声,逐渐靠近。紧接着一个个子不高却生得小巧玲珑的少女出现在白衣身前,少女很有灵气,本以为会在白衣身畔停留却直接掠过了他到了店小二身前。
“拿来。”
少女伸出手。
“这小子吃饭不给钱这是他用来抵押饭钱的东西,凭什么你说给就给?”
店小二有理有据的说道。
“就因为这饭钱已经结了,他并不欠你什么。”
少女将手伸得离店小二更近一点。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柜台边摆了很多坛酒,不出意外都是叫的出名字的美酒。旁边有个专门卖酒的女人,女人轻咳两声。
店小二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依依不舍的递出了那枚刻着精美鸟纹的白色玉佩。
“算你识相!”
青衣少女厉色看着店小二转头向女人飞出一个眼神,好像在说“谢谢了。”
接过玉佩的少女来到白衣少年的身边,拿着玉佩在他面前晃悠。
“多谢姑娘。”
白衣抱手称谢道,刚一伸手想要去拿过玉佩那少女却往后退了半步将玉佩收了回去。
“姑娘这是何意?”
少女手握着玉佩叉着腰,一脸得意的样子,道:“这可是我拿回来的。”
“我说了谢谢了。”白衣委委屈屈。
“道谢就能抵消五两银子吗?小秀才,你真有趣。”少女挑逗着白衣少年“这世间最没用的两个字莫过于谢谢,那太不值钱了。”
“那要如何?”
少女活泼开朗,像是在戏弄着白衣与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来找我吧,我就住在对岸。”
……
饭庄前是条很长的水道,水道的另一边是一些院子,那些院子有一个共同的称呼——有钱人住的地方。
白衣少年出了饭庄,该丢的脸已经丢尽了,他现在不想继续在里面待着了,以后也不想。
望着对岸那些有钱人的院子,他大概能猜到少女的身份有多高贵,并且她一定很有学识,因为有钱人家从不缺好的教书先生。
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和她交流一下。
回忆起少女先前那番,有些帅气,自古以来“美救英雄”的故事不是很多,今日发生在一个秀才身上,却还有些趣味。
细细想来,那少女白衣竟然觉得还有一丝眼熟。
“糟了!”白衣惊呼,看着对岸十几座院子,“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呢,到时候如何找她?”
忍受着即使面对丢脸的窘迫,白衣重新进入饭庄,却不再见那穿着青衣的少女,反而遇见了先前被羞辱的店小二。
店小二看着白衣,自然没好脸色。
“有钱点菜,没钱就滚。”
白衣竖着食指想要怼回去,话已经在嘴边了却又被他堵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那个“秀才”的名声。
“你这人……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白衣隐忍着转头就走,试图上去那个所谓的雅沁间。
柜台边上的女人注视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她终于离开了柜台,扭动的肥臀吸引来一众目光,女人毫不在意,来到白衣身边。
“是想找她吗?”
白衣点点头:“我想知道她叫什么。”
女人轻挽着白衣带他出了饭庄,指着对岸最大的一个院子:“我也不知道她名什么,只知道她住在对岸,姓楚,是楚家的人。只是她刚刚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
白衣一阵迷茫,从他离开到再次进入不过半盏茶功夫都没有,而且他并没有走得多远只是在门口站了会儿。
如果她走了,我应该能看见的。
白衣想着,拿着那卷他几乎就没放下过的竹简,还是抱手向女人称谢道:“多谢姑娘。”
说罢便要离开去寻找赚钱的法子,顺便再找一个住所,来了江南总得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等等!”女人叫停白衣,“你应该还没有找旅馆吧,如若没有去处,屋后有一个陋室,若不嫌弃可暂时住在那。”
“姑娘之恩,小生难以回报,只是这屋子我也不能白住,倒不如给我找些活干。”
女人仔细打量了一下白衣,摇摇头:“不行,按照你的体格饭庄的活你多是做不得,先前楚姑娘说你是个秀才,不如为我们饭庄题几幅字,取一个名?恰好还有很多雅间没有名呢!”
白衣没有任何犹豫,这刚好是他擅长的,动动脑子总比闲着好,等赚够钱了再去赎回玉佩。
“一会我会派人送去一些生活用品,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朝着女人一笑,这个书生虽然柔弱了些,笑起来确实很好看的。
“陆,名景云。”
女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