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宁夫子？”
老者声道不稳颤颤巍巍说道，似乎很急切知道这个答案。
“应该不会错了，山上的人除了您没人愿意穿素袍。”
陆景云和阿蛮早早围了过来，他想看看这所谓的“仙人”和他们凡人到底有什么区别，另外如果自己真的问道成功了，说不定也能混个脸熟以后的道路走起来方便许多。
“我儿可还……”
只听扑通一声，老者跪了下去。
“他可曾说过想家了……”
白发老者有气无力，用一种几乎乞求的语气说道。
“孙氏已死，还请节哀。”
只看外表，夫子比老者年轻许多，这位体恤凡人的“仙人”一脸惆怅，哀怨说着。
“您是夫子，是天下人的夫子，大家都这么唤您，怎么可能连您都救不了我儿。”
周围聚来的人越来越多，或许是因为龙脊山名声最大和帝丘国皇室有关系的缘故，所以前来龙脊山求道的凡人异常之多。
也不知道另外的那几座仙山此时是否和龙脊山一样热闹。
“孙氏之死非吾本意，这是他的命，无论救与不救他终究会死。”
“人犯错了就该承担责任，这是天地间的规则，也是我龙脊山的规则。”
夫子一挥手，一道气浪以自身为中心散发而出。
“可是他……知道错了，他上山前还曾告诉老夫他不会再犯了。”
老者近乎崩溃，泣不成声道。
“若悔过就能弥补的话，这天地间哪还有规则可言。”
宁夫子冷冷道，对那位孙氏之死毫不在乎，甚至有些厌恶。
“你不想上山，继续待在这只是浪费其他人时间，还请回吧。”
一个少年音飞出，话语极其刺耳因此吸引来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一句非你本意就能随意蔑视他人生命吗？”
只见一白衣少年身后跟着一个素青衣小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两人变得极其显眼。夫子向白衣少年和青衣女孩的方向看去，眉头一皱。
不是因为之前少年那不礼貌的语气和话，而是他在少年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只是好像没有那个女人的气息纯正。
“敢问夫子，什么是命？”
“是我们凡夫俗子自出生就低人一等的命还是被你们视为草芥的命？”
少年语气激昂直言不讳，甚至很没有礼貌。目光落在那个跪下的老者身上，手指着他厉声问道。
“或是被你们想杀便杀，想玩弄就玩弄的命？”
那少年不是别人，除了陆景云还能是谁。
“我命也不好，不如劳烦仙人指条明路，好让我这种凡人趁早死了修仙这条心。”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皆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白衣少年打心底里的佩服。仙人是没人敢得罪的，而这位声名远扬的宁夫子更是没人敢触他。
陆景云没有任何资格评论仙人所作所为，但是他做了那片逆鳞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的人为此感到愤怒，因为仙人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那跪下的白须老者缓缓回过头瞥了一眼。
这个少年是个好人，可他只是个凡人，他帮不了自己。
夫子没有恼怒，反而按照陆景云所说真的仔细打量了他一遍，从头到脚由内到外，看完后面露难色，点点头又摇着头。
“确实命不好，不过你很聪明，来了龙脊山。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想上山就不该用这般语气与我说话。”
“孙氏与你毫无瓜葛，若不想信命，那便做好自己安守本分，他人之事与你无关。”
“你很有勇气同时也是个聪明人，但不要聪明过了，那不是你能承受住的因果。”
跪下的老者磕磕绊绊的起身，来到陆景云身前，佝偻的身子让他无法撑起腰直视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少年郎。
“小友有自己的事要做，老夫只是个孤家寡人，切莫因老夫丢了自己的前程……”
“咳、咳……或许是夫子说得对，这就是我儿的命吧。”
陆景云搀扶着老者，就像上次过马路时所搀扶的那个一瘸一拐的老爷爷。
老者站起身，身子还是弯着，可能是先前跪久了脚麻木的原因，他离开时是有些蹒跚的。
什么是命？
是注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什么时间不该做什么……
可陆景云不信命！
“即罢，既然各位慕名来我龙脊山皆是为了入山修行，还请各位随吾上山进行考核。”
“吾只提醒这一次，考核严格一共三考，第一考问身，第二考问心，第三考问道。一旦开始便是生死之争，如若认为自己不能通过，可自行离去。”
夫子面不改色，先前的闹剧没有丝毫影响着他，依然仙风道骨得站立在那块不大的石台子上。
说罢，有十几位年老的自知体力比不过年轻人，暗自离开了。
他们来到龙脊山不过所求一个暮年的安慰。人老了之后总想找点事做，回想年轻时似乎还有很多遗憾，可惜很多事自己都做不了了，终究是比不过新一辈，只能留下遗憾。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妇女离开了，她们离开时笑的很幸福，好像还有些得意。
“家里孩子还在等我呢，仔细想想，做仙人哪有带孩子、为人母来的快乐。”
“或许是会辛苦点吧，我家那口子每天劳作不也是我了我们娘俩嘛。”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一个女人离去。
“我可还不想死，还没嫁人吃自己的席呢。”
石台上的夫子站得很端正，虽已年迈却依旧仪表堂堂，看见他们的离去没有一点伤感。
那是一群聪明又很容易满足的人，乐于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还有人想走吗？吾绝不挽留。”
半晌已过，无人再走。
夫子看向陆景云，一脸好奇。
“你不走吗？这世间就没有你所想陪伴的人了吗？考核很难的。”
陆景云同样好奇，夫子为什么要这般单独问他。
“我为何要走，就因为考核难吗？放眼望去，在场比我年幼的也不是没有。”
龙脊山高而险，没有一条路可以上山，山下聚集了很多人，先前走了几批，可留下的依然很多。
宁夫子能看出陆景云的决心，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本就该有的少年意气，他无法阻拦，出于一片好心还是劝说道。
“可是吾说过你命不好，即使考核通过成为我龙脊山的外门弟子，你以后的路也不好走。比起送死倒不如陪在家人身边安稳度过此生。”
陆景云没再说话，也没有回复夫子。
夫子永远也不会知道陆景云也想陪伴着家人，可是他不能。而他上山也正是为了那份希望，那份解救整个水渡河村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