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尽可以派侦察兵去查,不出十里,就是晋军大营,你可否出战?”
“王爷,不瞒您说,这件事我得请示陛下。”容见拱手,将信将疑。
任九洲勾唇,知道他没信自己的话。
“找个地方安置我。”任九洲轻声道。
“好。”容见轻叹一口气,奉禾和晋国大战,摄政王也出山了,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苗头。
任九洲顺势住下,住到了营地边的一个小村子里。
容见应该是跟秦渊汇报了这些事,这几天巡逻兵都十分警惕,生怕晋军偷袭。
任九洲手里拿着个馍馍,边走边啃。这几年剧情都没什么变化,秦渊的黑化值也固定不变了,他找了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清闲地很。
走了半路,馍啃完了,任九洲把东西揣到怀里,跟一个收拾包裹的大娘打招呼。
“诶,大娘,您这是干什么去?”
“你是外地人吧?听说晋国和奉禾要打仗了。晋军要来了,奉禾守不住了,快跑吧?”大娘手中动作不停,边收拾边说话。
“他们开城门了吗?”任九洲问。
大娘瞧他一眼,轻声道:“我们从山上逃啊,再说了,到时候打仗了,谁还顾得上我们?”
“你们……难道不怕成为流民吗?”
大娘沉默了,半晌儿,才说:“先得活下来吧。”
“你们为什么笃定奉禾守不住了?”任九洲心中难过,奉禾百姓都不相信奉禾的士兵,谈何其他?
“哎呦,外地人,你……”大娘环顾四周,还是说了一句:“我们村的小伙子说,晋军就在奉禾营外十里地,我们这时候不跑,到时候打仗了,那些当官的怎么会顾得上我们呢?”
这时,一名庄稼汉跑来,扯住大娘的袖子就往远处拉,边拉边说:“娘,你跟人家说什么呢?咱们要快些走了,不能再耽搁了!”
说罢,两人就匆匆忙忙往外赶。
任九洲愕然,从怀中拿出两块儿硬饼子,叫住大娘,将饼子塞到人手里。
“大娘,路上饿了吃哈。”
大娘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庄稼汉拉走了。
任九洲走到村口的一棵槐花树下坐着。
这五年,他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着,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周围也都是真实的人,而不是一个游戏中的npc。
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情绪。就因为……因为主角和反派的争斗,他们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何其可笑?
任九洲把腿盘起来,用木棍敲敲曾经的伤口。箭伤还好,秦渊的那一刀,剜下一块肉,成了陈年暗伤。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任九洲闭眼,调整气息,朗声言。
一道人影从槐花树上窜出来,对着任九洲,结结实实地双膝跪地。
“王爷。”他抬起头,双眼含泪。
任九洲睁开眼睛注视他,这人正是当年刺杀失败,从乾安宫逃走的梁辉。
他是晋国安置在奉禾的奸细,当年的刺杀目标是秦渊。
之所以听秦渊的话,是想放松小皇帝的警惕,得以近身。
“本王不知道晋国国君给你承诺了什么?你能如此衷心!现在看来,他的承诺是不是都没有兑现?”任九洲伸手,轻轻拍了拍梁辉的脸。
梁辉的脸上布满了恐怖的痂皮,皮肤皱缩在一块儿,伤痕或深或浅,简直一副鬼面!
他跪在地上,腰杆却挺得笔直。
“晋王说,只要我能做晋国的奸细,潜伏在奉禾,完成他指派的任务,就会放了我爹娘……”
“你爹娘早就死了!我说得对吗?”任九洲打断他的话。
梁辉轻轻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恶狠狠地道:“我为他鞠躬尽瘁,可早在我来奉禾之前,他就将我爹娘杀害!”
“一把火,六十七口人,我爹娘是生生被烟呛死的!我回去之后,他竟还想烧死我毁尸灭迹!”
“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
任九洲讽刺一笑,他捏住梁辉的下巴:“那被你杀死的人呢?他们又要去何处找你复仇?”
他蹲下来,声音嘶哑:“梁辉,你是晋王手里的一把刀,刀想弑主?呵……要是你跟晋王一块儿到了阴曹地府,谁的账都得清算!”
梁辉伏在地上,将头重重地磕下去,他沉声道:“求王爷,带梁辉复仇!求王爷,带梁辉复仇!求王爷,带梁辉复仇!”
沉沉三声,道尽了六十七个魂魄的冤屈。
“起来吧,你命大没死,到了你该复仇的时候了。”任九洲情绪稳定下来,他继续往前走,梁辉也飞身离开。
任九洲一步一步地走着,走过村庄,走过树林……
到了城门,容将军驻扎的营地边,风将他的面巾吹动,他似乎听到了秦渊的声音。
“皇叔?”
任九洲回头,身后什么人也没有。他有些纳闷,年纪大了,幻听了吗?
在城墙上,容见收起大刀,朝连夜赶来的小皇帝秦渊跪下。他听到秦渊似乎嘟囔了什么,有些疑惑:“陛下?”
“没什么,看错了。”秦渊收回向远处眺望的眼神,他想,皇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皇叔明明在休养身体。
五年前,他接到皇叔的纸条,留言说他要离开皇宫了。他没当回事,后来接到容见的消息,拿回了一枚“千机令”,才知道他皇叔要离京了。
他匆匆赶到摄政王府,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四处翻找留言,一无所获,但他找到了许多他的画像,从一岁到十三岁……
皇叔是真的疼爱他的吧?
后来的五年,在成长中,他明白了皇叔的心思。可是他伤透了皇叔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猜忌,一次又一次的怀疑……
他怎敢去找皇叔?
太傅的死是意外,他已经查清楚了。
他更不敢去见皇叔,他误会了那人,做出了许多荒唐的事。
这次晋国奉禾大战,他一定要赢!毕竟,他做了奉禾的皇帝,总得做出点儿什么来吧?
他抿了抿唇,问容见:“三天前就这样了?”
“回陛下,是臣的错……”容见垂下脑袋,感觉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