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和巫乐燕一同走进牧府,这是一栋有三进院落的房子,与司府相比确实是小了些,但好在院中的景致还算不错,而且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从进门到内堂,只需要半盏茶的功夫,相比于在太傅府,这可是要方便多了。
牧云四处探查了一遍,觉得此处房子还不错,唯一让牧云不满意的便是谢三那张讨人嫌的大脸了,他一直对着牧云嘿嘿的傻笑,他本来就长得磕碜,这一笑就更加难看了,牧云不好对他发怒,只能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牧云径直走进大堂,坐在堂上的太师椅上,神色有些得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半年时间了,这坐在堂上的太师椅可还是头一次,如果说以前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那现在就颇有种自立为王的快感,那感觉着实不要太爽,牧云也学着谢之道端起那手边刚沏好的香茗,正准备吹冷喝上一口时,谢三又小跑着来到牧云的面前,将牧云刚刚才舒展起来的心情又给卷成一团丢在脑后了。
“什么事呀,老谢?”牧云一脸苦瓜相的望向面前的谢三。
谢三,名义上是太傅府的二管家,但其实他的地位十分低下,其原因就是他太老实了,而且见人就笑,整个太傅府就没见过他大声呵斥过谁,反倒是他整日被人呵斥,牧云也十分奇怪,在整个太傅府,除了马管家,就属他最接近谢之道,如今马管家已经死了,那谢三毫无疑问就是马管家的继任者,成为太傅府二号人物,可是现实却让人十分不解,谢三被分配到牧云府上,反倒是一直跟在马管家屁股后面的陆知行一朝得道,接替了马管家的位置,更可气的是这个谢三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几乎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牧云是真是不知道他是傻呢,还是傻呢?
“门口有一个姑娘,点名要找老爷您。”谢三笑着对牧云说道。
牧云听到谢三称呼他为老爷,一开始还有些高兴,但是很快就觉得不舒服了,老爷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有种自己已经年过半百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老谢呀,不要叫我老爷,你就按照以前的称呼叫我牧公子好了。”
谢三倒是无所谓,他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也鲜有问题提问,所以他很轻易的便接受了这个提议,只是再次向牧云说道:“牧公子,外面的那位姑娘……”
牧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伸手示意去看一下,谢三则呆在原地,直到牧云从他身前走过,然后才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出府门。
牧云刚走出府门,就看到小怜正一脸怒气的望向牧府大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那小脸已经快鼓成圆包子了,看起来颇有些好笑。
牧云回头对谢三说道:“老谢呀,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晚饭吧,我有些饿了。”
谢三哦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牧府,开始吩咐从太傅府调过来的几个厨师准备晚餐。
牧云目送谢三离开之后,这才来到小怜身边,有些明知故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小怜嘟着嘴,将头撇向一旁,一副不愿和牧云说话的样子,牧云倒也不惯着她,直接揪着她头上的两个丸子发髻便向后扯,小怜急忙伸手去扶自己的头发,嘴角不住的吃痛喊叫。
“侍女就该有个侍女的样子,你以为你是主子呢,敢和我在这吆五喝六的。”牧云一边教训小怜一边用力向后扯她的头发,颇有种你不求饶我绝不撒手的态势。
小怜不住的吃痛喊叫,但是却没有一句求饶话语,倒是哇哇大哭了起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急速下落,牧云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禁逗,急忙松开揪住她头发的手,有些羞愧的说道:“小怜呀,我其实不是故意的,就是想逗逗你而已,你先缓缓好不好,先不要哭,忍一下好不好。”
这话说的虚假,小怜也不买账,她依旧哭个不停,眼泪扑哧扑哧的落个不停,哭音也更大了些。
牧云开始变得手足无措,好在现在正值晚饭时间,大街之上空无一人,否则见到如此场景,指不定会造谣出什么故事背景呢。
牧云渐渐有些不淡定了,他双臂抓在小怜的肩膀上,沉声喝道:“十两,不要再哭了。”
小怜的哭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哭了起来,只是这次鲜有眼泪掉落,牧云眉头微皱,再次说道:“十五两。”
“二十两,一口价。”
牧云原本微闭的双眼突然就睁开了来,迅速低头下望,小怜那张俏脸虽然还是一副哭泣的神情,但是低头细看便可以发现她此时完全就是在假哭,但是牧云却没有办法,就当花钱买一个教训吧。
“行,二十两,成交。”牧云长叹一口气,然后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到小怜手上。
小怜将那银子揣进怀中,转瞬间脸上便美滋滋的笑开了花。
“现在能说来这里什么事了吗?”牧云在心中狠狠的鄙视了她那见钱眼开的样子沉声说道。
小怜似乎这时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随即脸上又换上一副气愤的神色,连带着语气有些责备之意,“我家小姐让我问你,你到底将她当成什么,怎么一转身就成亲了呢?”
牧云狠狠的拍了拍脑袋,有些头大,果然女人都十分善妒,牧云勉力挤出一个笑脸对小怜说道:“成亲确实是有些突然,但是这也没办法,其中的原因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这样吧,你对你家小姐说,我过几天便会去看她的,到时我会亲自向她解释的。”
小怜眉头紧皱,脸上一副狐疑之色,颇有些怀疑牧云此番话的真实性,牧云无奈,只得又掏出五两银子塞到她的手中,然后摆手示意她快走,小怜握着那五两银子,笑吟吟说道:“知道了,记住你的承诺啊。”说罢便蹦蹦跳跳的朝着大路走去。
牧云好不容易才送走这座小瘟神,这才重又回到府内,从太傅府调来的那几名厨子手艺着实不错,热菜需要时间,那便先来几道凉菜开开胃,填一填肚子,牧云早上就没吃饭,中午虽然是皇宫厨子亲自做菜,但是奈何人多菜少,牧云又不好与下属争抢饭食,于是也吃的不多,一直挨到傍晚,牧云早就肚皮扁扁,腹中空空了,此时饭桌之上只有巫乐燕和牧云两人,牧云偏又不是一个喜欢规矩礼节之人,于是凉菜刚摆上来,牧云便拿起筷子去夹,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吃的一干二净。
牧云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才看向同桌的巫乐燕,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夫人,我实在是太饿了。”
巫乐燕脸上的震惊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就变成了掩嘴轻笑,“夫,夫君说笑了,你是一家之主,所做之事不必向妾身言明的。”巫乐燕虽然和牧云已经结成了夫妇,但是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相处时间也十分短暂,对于那句夫君,她还是会带些抵触感。
很快第二盘凉菜便上桌了,因为前一盘凉菜垫底,所以这次牧云倒是收敛许多,很快也有其他菜品也陆续上桌,牧云大快朵颐,几乎是雨露均沾,每盘都吃一些,但是如此做的后果便是每道菜都残有剩余,作为未来时代的牧云,望着那满桌的残羹剩饭,颇有种浪费粮食的可耻感,牧云本想将这些饭菜赏给下人,但是又觉得如此做十分蔑视他人的尊严,无奈只能起身离去,将它们交给下人处理。
次日,牧云依旧早早起床,只不过牧云起身时却发现巫乐燕不在枕边,牧云揉了揉眼睛,刚准备看一下她去哪了,就见到巫乐燕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手中拿着牧云将要穿的官服,俏脸微红的对牧云说道:“夫君,妾身替你穿衣吧。”
牧云有些吃惊,但是随即便释然了,只不过从没感受过别人服侍的牧云,此时却是显得有些局促,他任由巫乐燕贴身替自己穿戴好衣服,牧云低头望去,因为视角的原因,只能看见她的大半侧脸,俗话说距离产生美,如此近距离观察,牧云确实不觉得她有多漂亮,待到她替牧云穿好衣服,向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他时,牧云这才望见巫乐燕的容貌,两相对比,顿时觉得她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
巫乐燕似是觉得衣服领口有些歪斜,于是又走到前来替牧云摆正,牧云低头望着她那小巧红润的嘴唇,不禁咽了咽唾沫,然后便一只手勾住巫乐燕的下巴,低头吻住巫乐燕的嘴唇。
巫乐燕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脑袋迅速便空白一片,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牧云,脸色俏红的推开门跑了出去,牧云有些不知所以,只是微微一笑,便也关门出去。
天刚蒙蒙亮,牧云便来到了禁卫处,打开房门,牧云径直朝屋内走去,寻着一处靠近炭烤火炉旁坐下,不一会儿,赵友直便和一名禁军校尉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见过统领。”
牧云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才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刚巡夜回来吗?”
巡视皇城是禁军的职责,禁军中除禁军统领、副统领以外,其余禁军、将领均需参加巡夜值班,其实在牧云到任之前,他们这些校尉级别的军官是不会参加巡夜值班的,这也是前几任禁军统领所默认的,但是牧云属于新官上任,众人都不想触他的霉头,于是这许久被弃置的规定又别他们给捡起来了,十名校尉都各自排了班次,昨夜就是赵友直和孟徐巡夜值班。
时辰尚早,牧云三人便枯坐在火炉旁,着实有些无聊。
“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发生呀?”牧云率先开口向两人问道。
孟徐与牧云不太相熟,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默然不语,赵友直与牧云是老相识了,相互间也没有多少畏惧之意,开口便说道:“最近宫中倒是十分太平,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如果非要说些不寻常的,一向从不外出的太后半个月前曾去探望过瑜贵人,哦,不能说是瑜美人了,现在应该叫瑜贵人,那可是被授予紫绶金章,有正当爵位和俸禄的妃缤,其位次可是要高过其他妃缤一大截。”
牧云心中有些失落,但是面上的神色却是依旧如常。
“瑜美人晋升为瑜贵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是在太后探望前还是探望后呢?”
宫中妃缤的升迁要比朝中大臣的升迁更加困难,一般来说,宫中妃缤升迁只有两种方式,第一种便是母凭子贵,妃缤一旦怀有子嗣,那么便可以理所应当的升迁位次;第二种便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为朝中做出巨大贡献或有重大军功;第二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便只有第一种可能性,解静瑜怀有龙嗣。但是此事还需要牧云去亲自确认。
很快天便大亮,牧云依旧坐在火炉旁沉默不语,禁军的职责重大不假,但是禁军统领的具体职责却十分模棱两可,从整体上看,禁军中所有的职责都是禁军统领的,但是将这责任摊开细分之后,牧云便发现这个位置的非必要性,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禁军在皇城护卫多年,早已经形成一套自己独特的守护方法,而在这套方法之中,却没有牧云的位置,放到现在来看,牧云的位置大约就像是上市公司中早已退休的大股东,虽然权利还在,但是却早已脱离对公司的掌控,牧云也猜到这都是前几任侍卫统领不作为留下的祸患,他们空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导致这个职位都被架空了。
牧云想到此处,不禁低头望着那火炉中烧的通红的炭块,低声喃喃道:“尸位素餐的官员才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