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和朗,阳光普照,牧云右手挡在眼睛之上注视着天上高高悬挂的太阳。
“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呀?”牧云轻笑一声道。
祁琅匆忙从一旁跑了过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云阳城的百姓在得知你要率兵攻打离浮谷的山贼,现在都在街道两旁为我们呐喊助威呢?”
牧云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踩着马镫一跃而起跨骑在这匹红色骏马身上,语气十分的平淡,甚至有些无力,道:“出发。”
祁琅面色微动,但是并没有说什么,随即也翻身上马,对着身后全副武装的一百名军士高声喊道:“出发。”
牧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任由那红色骏马将自己的身体颠簸的东摇西晃,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对着周围热情向他们欢呼喝彩的百姓们表示友好,正当牧云笑着看向周围的百姓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闯入牧云的视线之内,牧云微微一愣,随即开心的对着她轻轻挥了挥手。
女子的神情确实十分复杂,焦急、开心、难过和激动的心情不时转换在她的脸上,思索再三正准备举起手回应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数道惊呼的声音不时在周围的人群中响起,引得人群一阵骚乱。
牧云也双腿轻夹了一下马肚子,红色骏马轻声嘶吼一声,便抬起修长的马腿悠闲的向前走去,刚走了了没几步,就听见前面的众人正热火朝天的讨论道:“啊,是京城第一花魁水云月姑娘呀,她难道也是为出征的军队送行的。”
“哎,你难道没发现吗,带领军队出征的那个男子正是昨天在花魁闺房春宵一度的人么。”
“哦,原来如此,原来花魁是担心自己的情郎呀,啊,哈哈哈。”
众人间的话语越说越离谱,也渐渐的朝着下流的方向发展,牧云抬头望向朝艳阙三楼的一个阁楼窗户,水云月正眼含春水的注视着他,牧云也对它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却没有说些什么,牧云转过头想要再看一眼林思靖,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了身影,无奈,牧云只好催促军队继续前行。
出了城之后,军队行进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牧云对着祁琅吩咐道:“今天傍晚之前,所有人都必须到达朝仙峰,然后在那里安营扎寨。”
祁琅听到这话,不禁疑惑地问道:“朝仙峰,我们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在谷前安营扎寨么?”
牧云遥望着远处的那座虽然有些低矮,但是其形状看上去像一个仙人问道的姿势的山峰,喃喃道:“我们今日率军出征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此时必定会在谷口聚集兵力伏击,我可没有那么蠢,先暂避锋芒,我们由朝仙峰进入谷中。”
祁琅依旧有些疑惑,道:“可是朝仙峰根本就没有进谷的道路呀?”
牧云凝神看向祁琅,嘿嘿笑道:“怎么,不相信我,我说过得去,就一定可以过得去。”
牧云见祁琅还是一副犹豫的神色,于是便沉声道:“祁琅,服从命令。”
祁琅听到牧云如此说,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能点头说道:“是,属下服从命令。”说罢便向身后高声传达这将令,众将士听到这个命令,心中也是犯起了嘀咕,有些甚至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牧云调转马头,高声喝道:“若有违抗将令者,斩。”如此才将军中那有异议的声音给刹住。
日渐西斜,祁琅率先攀爬到山峰顶端,随后牧云的脑地也探了出来,之后一个个军士都攀爬到了山顶,他们一屁股坐在山顶上休息了起来,其中一个十夫长望着手中的的登山工具激动的说道:“将军所制造的这些器具实在是太好用了,带上它登山,可比之前省时省力多了。”
“就是,将军大人不愧是有见识有学识之人,此等器物也只有将军大人这般传奇人物方能做的出来呀。”
牧云听着他们对自己的吹嘘之词,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望着这寒风凛冽的山顶发呆。
朝仙峰的山顶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平地,面积大概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牧云将众人召集起来,他将一百军士分为十组,一组十人,由之前挑选出的十夫长率领,牧云从所携带的背包掏出十张提前画好的图纸,交给他们,说道:“这是热气球的组装图,你们现在带着你们的手下在日落之前将其给组装好,明白么?”
十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明白。”
牧云挥挥手说道:“好,那就各自准备去吧。”
牧云刚转身,就看到祁琅不知何时已经位于自己的身后,他被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走路发出点声响好不好,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么?”
祁琅对于牧云的抱怨之词全然无视,低声道:“这热气球便是你的秘密武器么?它当真能帮助我们进入谷中么?”
“这个么,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牧云卖了个关子说道,随后便跑到一旁扎起营帐来了。
祁琅远远的瞥了他一眼道:“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说罢便消失在了原地,来到军队摆放物资的地方,不动声色的从所带来的的十只信鸽中拿了一只出来,将自己已经写好的简短密信封进信鸽腿上所绑着的信筒,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其放飞了出去,祁琅做完这一切之后,这才安心的走到一旁,竟也扎起了营帐。
牧云望着那飞远的信鸽,转头又看向与牧云相对而坐的祁琅,脸上不由得笑了笑。
半个时辰之后,十个热气球便已经组装完毕,牧云挨个检查了一遍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十夫长的手中收回图纸,直接丢进了一旁的火堆之中,牧云命令将士用绳子将这些热气球固定在绳子一端,另一端用铁钉牢牢的钉与山体之内,防止它们被热气球给吹走。
夜幕降临,山顶之上狂风呼啸,虽然如此,但是一众军士却是都围聚在火篝旁,大声谈论着自己的光辉事迹,有人大肆张扬,自然就有人故意贬低,一来一往间,却是引得一众军士大笑。
正在牧云望着那哈哈大笑的军士发呆时,几个十夫长端着美酒,拿着烤羊腿朝着牧云走了过来。
“将军,这是卑职们敬您的。”说着便将美酒和刚烤好的羊腿递到牧云的面前说道。
牧云接过美酒和冒着蒸腾热气的羊腿,轻笑道:“我连个官职都没有,诸位还是莫要称呼我为将军了。”
几个十夫长皆是一惊,急忙说道:“将军,您虽然未有官职在身,但是我们奉王命听从于您,您就是我们心中的将军,大家说是不是呀。”
男子身后的几位十夫长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是,在卑职心中,您就是我们的将军。”
牧云神色微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望了一眼手中的美酒,哈哈笑道:“既然承蒙众位兄弟看得起,那这将军称谓我就接受了,来,我敬众位弟兄一杯。”
男子闻言随即起身高声喊道:“众位兄弟,将军要敬我们酒,大家都将手中酒碗端起来。”话语声瞬间便传遍整座山顶,众位军士皆是站起身子,端着手中的酒碗,一同望向牧云。
牧云顿时觉得这份情谊深重,眼角似是有泪水溢出,但却是没时间去擦了,牧云将酒杯高举,高声道:“众位弟兄,此战,乃是我们的命运之战,此战不胜,我们有何颜面面见云阳城中的百姓,所以,弟兄们,大声告诉我,此战,有没有信心打赢?”
“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在朝仙峰的山顶之上,也回响在牧云的心头之上。
“好,我相信大家,所以大家也要相信我,我一定让大家平平安安的,满心欢笑的,满载荣誉的回家。”说罢便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将士此时也是热情高涨,纷纷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牧云向下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对着为首的十夫长说道:“你们将各自所属的弟兄的姓名、籍贯、年龄、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都问一遍,然后将这些信息记在一个本子上交给我,如果有人不幸战死,那么这些就是他最后的遗产了。”
“是。”为首的男子点头道。
“吩咐大家不要喝多,注意警戒。”牧云简单吩咐了之后便让他们退下了。
众人走后,祁琅这才走到牧云的跟前,伏地而坐,道:“不错么,刚才那些话还蛮有将军风范的。”
牧云似是有些酒劲上头,脸颊止不住的发烫,笑着说道:“那当然,我也是熟读三国,通晓兵法的,领兵打仗,聚拢人心这些事,我比你熟。”
“三国?这哪来的三国。”祁琅有些奇怪的问道。
牧云也是啊了一声道:“啊,这是一本小说,这里没得买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改天我默写出来给你。”
祁琅默默的摇了摇头道:“这倒不必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进谷之后,我便会与你分道扬镳,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十夫长,修为虽然只是天境下品,但是也算是不错了,你呆在他的身边,或许还能活的长些。”
“你果然还是要独自去捉拿那殷司么,虽然你的修为高他一层,但是你不要忘了,离浮谷毕竟是他们的大本营,山贼众多,再加上铁玉浮,你根本不可能将他单独带出来的。”牧云殷切的说道。
祁琅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牧云的肩膀说道:“这些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说罢不等牧云开口,便已经起身离去。
牧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恐怕你这次真的是有去无回了,殷司已然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太傅大人的阴谋,若你想以太傅大人的名义劝说殷司的话,恐怕希望就要落空了。”
小新的声音在牧云脑中回响道:“你为什么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呢,难道你真的想让他死么?”
牧云的神色凝重,沉吟道:“我并非是不想,而是不能,若我将与山贼合谋之事告诉他的话,凭他的性格,难免不会透露给谢之道,若谢之道知道我在背后算计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不仅是我,就连林思靖和解静瑜都难逃一死,我决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
“那祁琅呢,他可是真心对你的,你就这么忍心他去送死么?”小新劝说道。
“那是他自己所选的路,他非要一意孤行,我也无能为力。”牧云握紧了拳头说道。
翌日,山顶的阳光照进牧云的营帐,外面的操练声不断的响起,牧云穿好盔甲,起身走出营帐,昨晚那个十夫长见牧云已经起来,急忙跑了过来说道:“将军,将军昨晚睡得可好。”
牧云说道:“还行,还行。”
“哦,这是您昨天吩咐我所做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了。”男子说着将一个小册子交给了牧云。
牧云翻开那有些泛黄的小册子,低声念道:“赵友直,云阳城人士,三十有六,家住云阳城城西赛和村,家中尚有老母、贫妻。”
面前男子对着牧云笑道:“小人就是这赵友直。”
牧云看了看眼前的黝黑男子,哈哈笑道:“哦,原来你就是赵友直,家中还有老母健在,哎,你既然有妻子,为何没有子嗣呢?”
赵友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哎,此乃家丑,本不愿对外张扬,但是既然将军发问,我自当相告。”
“说起来都是我无能呀,几年前,老母身染重病,无奈属下薪俸微薄,无力承担药石,故而只能将自己年仅十岁的儿子卖与了城南王家做仆役,这才有足够的银子医治我那老母亲。”赵友直惭愧的说道。
牧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如此苛责自己,你做的没有错,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应该也会如此的。”
赵友直听到此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一把抓住牧云的手说道:“多谢将军宽慰,我赵友直必将铭记于心。”
牧云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嗯,有心就好,此次若得胜凯旋,朝廷必定会重金封赏,到时你也就可以将你的儿子给赎回来了。”
赵友直低声道:“是,我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在别人家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