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老看着陷入思索的苏宇，开口调笑道：
“苏长老不去关注今年参加收徒大典的孩子们，反而很在意这些杂役，莫不是其中有趁了你心意的人选？”
苏宇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秦长老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
“看来应该是老头子我误解了。这些杂役的天赋都远远不够成为宗门的正式弟子，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突破到锻体境，又怎么可能入得了苏长老这样青年才俊的眼。”
明着是在贬低这些杂役，但暗中却不动声色地夸赞苏宇以达到示好的目的，秦长老也算得上是人情世故方面的老江湖了。
听闻此言的苏宇面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不够成为正式弟子？
一辈子无法突破锻体境？
什么时候地煞级灵体也会被打上这样的标签了？
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苏宇表面上却没有显露什么情绪。
要是秦长老知道这群杂役中存在着一名有望渡劫境的弟子，怕不是要被直接吓尿了。
在完成了第一关的修为测试后，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已经被直接刷掉。
广场上有人喜形于色手舞足蹈，也有人面如死灰手足无措。
不管测试之后是何等心态，收徒大典仍在继续。
第二关主要考察实战能力，采取了抽签捉对比拼的方式。
但无论擂台之上多么热火朝天，都与苏宇无关。
一群气血境乃至是锻体境修士之间的小打小闹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兴趣。
比拼就这样在苏宇的沉默和周围的宗门长老时不时的评点中度过。
头顶原本高悬着的太阳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地偏移下沉，逐渐靠近了地平线。
随着最后一场比拼结束，收徒大典也落下了帷幕。
苏宇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如果不是有着修为傍身，他还真没办法这么轻松地站上一天。
换做是地球上的那副身体，恐怕早坚持不住了。
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苏宇知道是他行动的时候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周围的几名长老不由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苏长老还是这么爱才惜才的人啊，应该是看到了好苗子以至于一刻都等不及了。”
“苏长老也是位性情中人啊，就是不知道他选中的是哪个小家伙。”
“依我看应该是那个叫瞿飞白的孩子吧，十五岁就已经是锻体境前期，一手剑法也是极为不俗，堪称这次收徒大典选出来最杰出的弟子了。”
“我看那林宇哲也不错啊，林家浮屠诀配上锻体境前期的修为，综合实力极为不俗。”
“……”
对于苏宇这位岳恒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其他几位宗门高层极为感兴趣，关于其的讨论自然也就多了。
“既然苏长老牵头，那老头子我也就不客气了。”
一位身材有些富态的长老哈哈一笑，“提醒一下诸位，如果有心仪的弟子还需赶紧出手，一会要是被苏长老挑走了可就没地儿哭了。”
“是极是极！老夫去也。”
光顾着闲聊可不行，挑选几个天赋上佳的孩子收入门下才是正事。
在胖长老的提示下，众位长老立刻反应过来。
宗主齐天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消失在了原地。
今年的这些孩子还没有能够入他眼的，故而齐天阳在考核结束后便立刻离开了宗门广场。
……
“林默，别愣神了，过来搭把手。”
丁昊的招呼声让正看得出神的林默回过神来。
“好。”
随口应道的同时，林默又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看到那些因为通过考核而兴高采烈的少男少女，他就不可遏制地回忆起从前。
那时的他，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苦涩地摇了摇头，林默和丁昊一起向着一块测试碑走了过去。
如果不能按时将这东西抬回去，黄执事的责罚是绝对免不了的。
就在两人正准备动手托起测试碑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旁侧响了起来。
“林默？”
略显陌生的声音让林默手上的动作一停。
看着身前之人，他有些疑惑。
“你是……？”
对方的长相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都无法对上号。
“我去！真的是林默，林家的那个林默！”
激动的声音不算小，‘林默’这个名字立刻便让周围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林默心中一突，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还真是他，虽然过了两年他的样貌有些变化，但还是能看出他就是林默。”
“林默……你是说他就是池州城曾经的那个天才林默？可是他怎么穿着杂役的衣服？”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啊……”
凡是认出林默的，脸上都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揶揄之色。
当然，也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兄弟，这个林默什么来头？你们这么多人都认识他？”
“一看你就不是池州城的，连林默都不认识。”一个黑衣劲装少年摇头晃脑地像周围的人解释道：
“说起他，也算是我们池州城的一个传奇人物了。”
“年仅八岁就踏足气血境，十二岁达到气血境行血阶，十四岁气血境大圆满，可以说林默天生的气血就比一般人富足强盛。”
“除了极佳的修炼天赋外，这林默还有着一身与生俱来的怪力，就算是和锻体境的修士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当年他和一位锻体境修士比拼了数十招还不落下风，彻底扬名池州城。”
黑衣少年对林默的过往如数家珍。
哗——
附近凑过来看热闹的围观者有很多都从未听说过林默的事迹，此刻听到黑衣少年的讲述不由地齐齐惊呼出声。
气血境对战锻体境还不落下风，着实有些惊人。
越阶而战，以往可都是只存在于逸事奇闻中的壮举。
“不对啊，他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牛逼，现在怎么会只是一介杂役弟子？”
有人逐渐回过味来，不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嘛……也是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少年顿了顿才继续道，“十四岁那年林默参加了岳恒宗的收徒大典，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凭借着气血境大圆满的修为，他很轻松地就通过了考核，成为了岳恒宗的正式弟子，并拜在了宗内一位长老的门下。”
“可惜好景不长，足足两年之久林默的修为都原地踏步，始终无法突破到锻体境。”
“他的那位师傅也尝试了各种方法助他突破，可都是无用之功。”
“最终，林默的师傅心灰意冷彻底放弃，将其逐出门墙。”
“一代天之骄子，就此沦为了岳恒宗的杂役弟子，可悲！可悲啊！”
听着讲述，周围也随之响起了一片唏嘘声。
林默的脸色不知不觉间苍白了几分，他的双拳也紧紧地握住了。
伤疤被人当众揭开，展示给他的只有自己身上的一片鲜血淋漓。
一旁的丁昊也愣住了。
林默为人向来低调不善言辞。
虽然他成为杂役弟子已有一年，但丁昊却从未听对方提起过这些过往。
丁昊原以为林默和自己一样也是来岳恒宗挂名，然后混吃等死之辈。
却没想到，这个平日中沉默寡言的家伙竟然也有如此辉煌的过往。
“原来真的是林默哥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狂妄之辈竟让敢冒充我的天才表哥呢。”
正在众人叽叽喳喳时，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中蕴含着说不出的轻佻，让人一听便感觉到浑身难受。
虽然一口一个哥，但却无法听出任何的尊重之情。
“林宇哲……是你。”
林默认出了向他走来的瘦高青年是谁。
此人正是他的族弟林宇哲。
“哦？林默哥居然还记得我这样的小角色？”
林宇哲显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手下败将，我自然记得清楚。”
心知来者不善，林默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一身华丽服饰的林宇哲面色一窒，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林默哥还是像几年前那么傲气。”
“只是我没想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现在怎么沦落到岳恒宗的杂役了？”
“年初的时候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以为是谣传，现如今亲眼所见，还是令人万分感慨啊。”
这时，又是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宇哲哥，他都快把咱们林家的脸丢尽了，你还和他这么客气。”
来人满脸厌恶地看着站在原地的林默。
“死废物，整整三年都没办法突破锻体境，池州城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把这事当做笑柄。”
“还天才呢……我呸！”
相比于林宇哲，这位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恶劣。
林默一言不发，拳头却是捏得更紧了。
对方并没有说错，自己的确让家族蒙羞了。
被原先的师傅放弃后，他原本可以回到池州城。
但林默没有选择这么做。
一来，是还抱有希望。
倘若能在短期内突破锻体境，局面尚且有回转的余地。
二来，则是有些逃避的意味。
林默无法想象回到家族后会受到怎样的注视，他也不敢去想。
“小风啊，话可不能这么说。”
林宇哲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示意林风稍安勿躁。
“虽然林默哥确实让家族遭受了不少非议，但这也不是件坏事。”
“最起码……就连不少池州城以外的地方都开始流行起林默哥天才变废物的传闻了，我们林家也跟着增长了不少知名度。”
林默沉默地望着满脸堆笑的林宇哲。
那张笑脸上，藏着暗刀。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指甲已经刺入掌心，但林默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
“你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林默的态度大大出乎了林宇哲的意料。
在他的预想中，自己都这么大肆嘲讽了，以自己这个表哥的性子肯定会大打出手。
届时，便是自己还击洗刷过往屈辱的时候了。
林宇哲和林默的恩怨由来已久。
那时候，两人分属林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与第二人。
尽管年龄略小，但林宇哲的修为丝毫不逊色。
然，由于林默那一身恐怖的怪力加持，综合实力上林宇哲根本比不上林默。
林宇哲始终被林默压了一头。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灵岚大陆实力为尊，没有人会注意到第二名。
长期被林默夺走了风头，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林宇哲终于在某一天忍受不了被人们忽视，向林默发起了挑战。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
在林默那堪比锻体境的变态实力面前，林宇哲被虐得体无完肤。
比试中林默没有丝毫留手。
林宇哲不仅输了，而且输得非常难看。
难看到比试过后的第二天，他的惨败成为了池州城大部分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回忆起这些过往，林宇哲心头火起，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
这混蛋，是王八吗？
怎么这么能忍？
林默的隐忍有些出乎林宇哲的意料。
若是放在三年前，自己敢这么挑衅，对方早就出手了。
看着林默眼中涌动的冷光，林宇哲心中不可避免地一寒。
甚至生出了些畏惧之情。
旋即，他便恼怒起来。
“妈的，我现在好歹也是锻体境前期的修士，再加上正式的修炼法门加持，林默这王八蛋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
“林宇哲，争点气！没什么好怕的！”
定了定心神，林宇哲恢复了平静。
既然自己百般羞辱林默还未动怒，那么他就给对方来一剂猛料。
他不信这个曾经骄傲无比的表哥还能继续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