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战天雄和李飞都分外沉默,战天雄沉默是在思索这场尸潮的规模究竟有多大,以自己和基地现在的力量能否,与之抗衡求得一丝活路,但越想战天雄心里就越烦躁,无意之下,连方向盘都不小心捏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李飞面对这种消息,表现得很是冷静,毕竟比这还绝望的消息,李飞也曾面对过不少。多多少少现在也有几分抵抗力了,李飞想的是看能不能提前接触一下这个尸潮,但李飞看着黑玉空间里陷入沉睡的大头,眼里闪过几分担忧。
“若是真有大头丧尸的指挥,恐怕就,,,”
虽然表面上李飞面色如水,但心里,李飞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若是那种随意凑在一起的丧尸群,到还有几分被引走的可能性,但要是真有大头丧尸的坐阵,恐怕希望聚集地,就得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了。
战天雄心里波涛起伏,车开的很猛,乡野小路又不慎平整,尽管这台末世前价值不菲的越野车避震性能强悍,李飞依旧有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时不时回头看看后座上固定好的少年,战天雄察觉到李飞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放慢速度。
“很多事情,急不来的。”
李飞目视前方淡淡开口道。
战天雄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沉默的开着车。
路上渐渐出现其他希望聚集地的幸存者和巡逻队的人,看到开车的是战天雄,副驾驶坐着一个生面孔的时候,不由得感到一阵诧异。
等路变好一点之后,战天雄彻底没了束缚,越野车像是脱缰的野马在路上飞驰,来往的人看到是潇潇守护大队的车,也都纷纷避开。
希望聚集地的门口依旧聚集着许许多多的人,战天雄将喇叭按到底,刺耳的喇叭声震的附近的人都纷纷离战天雄的越野车三五米外捂着耳朵大骂。以往战天雄或许还饶有兴致的对骂,但此刻战天雄将油门踩到底,喇叭按到底,冷着脸朝前开去。
门口本来聚集了不少的人,但看到战天雄这个架势,迅速门口硬生生挤出一个供越野车通过的通道。
“站。。。。站住。。。停下!!!你们。。。得接受检查才能进去。”
希望聚集地的大门口,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少年,惨白着脸站在门口抬起胳膊,拦住越野车的去路。
政委亲自定下的规矩,还未曾有人敢打破,即使是战天雄也从来没有破过例,因为就算是政委偶尔出去,回来的时候,也会随大家一起检查之后才离开,其他人就更没有不接受检查的理由了。
但现在,战天雄却懒得再让别人检查什么,自己基本上都是挫伤和钝伤,而李飞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战天雄觉得李飞没有任何受伤的可能性,至于后座上的男生,早就没了呼吸自然不用担忧,所以战天雄觉得,没有什么比和政委谈论对抗尸潮更重要的事了。
战天雄速度不减,眼底一片冰冷,看上去就像是要强行通过一样。
“战天雄,有什么话慢慢讲,没必要这么暴躁。”
又一个巡逻队的队员强撑着站在那少年身边张开双臂。
“战天雄冷静!!!你要和巡逻队开战吗???希望你考虑好这个后果了。”
“门后就是棚户区,战天雄你是准备从棚户区内些民众的尸体上碾过去吗???”
一个又一个巡逻队的队员和刚开始的少年站在一起,浑身颤抖却又目光如炬。
“蠢货!”
战天雄怒骂一声。
疾驰的越野车速度越来越快,站在门口伸出双臂的几个巡逻队队员中,已经有人惊骇欲裂,两股战战。却最终浑身颤抖的闭着眼死死咬牙面露绝望。
一阵浓郁的焦臭传出,越野车顶级的刹车系统让这个巨物的轮胎,在地上疯狂摩擦出一阵阵的黑烟,最终在那群巡逻队队员面前不到一臂距离的地方停住。
战天雄一脚踹开车门,下车就给了拦车的少年一巴掌。虽然收着力,但还是给少年的嘴角打出鲜血。
“蠢货,你们他妈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耽误的是什么!!!!给老子滚开,老子现在就要去见政委。”
李飞丝毫不担心,以战天雄的性格必不可能会强行通过,只是此刻因为尸潮的消息心乱了罢了,但该有的分寸,李飞相信战天雄还是有的。
“见政委可以,但是必须接受检查,这是对基地内所有人的负责。”
嘴角被打出血的少年连嘴角的鲜血都顾不得擦,浑身颤抖着站在战天雄面前,咬着牙注视着战天雄的眼睛倔强的说道。
这个巡逻队的少年知道战天雄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在这场末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他们作为基地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他们直到自己背负着怎样的责任。
基地里出现一个丧尸不可怕,遇到绝大多数成年人兴许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基地大门后面就是一大片棚户区,这里面有不少五六岁甚至更小的小孩,如果他们身边突然出现一只丧尸,少年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惨烈的场面。
少年咬了咬牙,面对战天雄低垂的眼帘丝毫没有退让。
“好,好,好,今天老子就要硬。。。”
战天雄低沉的眼眸渐渐染上血色,从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和被尸潮这个消息冲击的恐慌后怕,让战天雄此刻理智已经渐渐丧失,随着垂落的手掌一点点捏紧,肌肉的起伏带动身上的盔甲发出细碎的声音。
“好,麻烦你们了,不过请你先给我们检查吧,我们有要紧事,不能耽搁太久。”
李飞打开车门走到战天雄身后,抬手拍了拍战天雄的背,李飞白皙的手拍在钢制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客气的对着面前巡逻队的少年开口道。
战天雄气息一滞,愣了愣低下头没有出声。
巡逻队的少年紧绷的神色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眼神里充满震惊的打量了一眼李飞,却很有眼力劲的招呼其他人先给战天雄和李飞检查。其余几个巡逻队的赶忙找来几张布,随意拉起来阻挡住别人的视线。
在这种环境下,一些原本很要紧的羞耻心早就被所有人随意的丢弃。李飞率先将知畏放在地上,接着三两下将衣服脱下,好在都是宽松耐磨的工装裤,冲锋衣,全身上下剩个背心短裤,脱完不到一刻神色自然的将衣服再度穿好。
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顺手给巡逻队的少年甩过去一根,巡逻队的少年稳稳接住,受宠若惊的点上,李飞没有开口,他也不敢主动询问。
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深深泛起涟漪,眼看战天雄情绪烂到极点,即将将情绪倾泻的时候,战天雄身边一个看着年轻到像是高中生的少年轻轻拍了拍战天雄,便能让战天雄将情绪熄火,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李飞不着急,就这三五分钟的就算尸潮真的来了也耽误不了什么大事,但这对战天雄来说这三五分钟弥足珍贵,这三五分钟足够战天雄先将自己受到的巨大情绪冲击消化,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战天雄作为希望基地地位,战力都顶尖的几人之一,接下来和政委的谈话都有可能影响基地未来的走向。
李飞暂时还没有什么何时的身份,能参与到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基地内最重要的一场讨论中,作为一个如此成熟的基地,李飞要是用武力打算强行证明自己,先不说李飞会不会率先被基地联合起来集体反抗,就算证明了自己,李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尸潮这件事,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带自己参与这场讨论,李飞根据讨论的内容再做下一步打算。
战天雄站在原地足足一分钟,李飞一根烟都快要旁若无人悠闲的抽完了,还是没有要开口催促的打算。虽然李飞和战天雄挡在队伍的最前面,用布围起来的帷幕将基地大门堵死,但后面排队的队伍却没有一丝催促的声音,偶尔有一两声小声的抱怨,在听到旁人的解释之后也迅速收声不敢有所言语。
几个用手高高举起布帷幕的巡逻队队员额头一滴滴汗珠滚落,脸上却不敢有一丝不耐烦。
“哐当”
沾满血污的头盔率先落在地上,接着胸甲,背甲,臂甲,腿甲,三两下被战天雄摘了个干净。虽然盔甲几乎到处都遍布漆黑恶臭的血液,但脱下盔甲后,淡黄色的粗布衣衫上除了大片大片干涸的汗渍,没有一丝血迹,既然盔甲都脱了,战天雄深深吐出一口气,将身上淡黄的粗布衣衫三两下褪下,然后又迅速穿好衣衫。
战天雄朝李飞伸手,李飞面色无奈的递出一根和天下,叼在嘴上又朝李飞伸手。
“啧,你这人。。。”
还没等李飞说完,巡逻队的少年率先给战天雄递上一个打火机。
战天雄没说话,顺势结果,打量一眼少年之后抬脚离去,李飞抬手将少年招呼过来,低语几句,跟在战天雄身后离开。
直到俩人离开,门口的巡逻队小队众人才猛的松了一口气,少年扭头给其他几人交代几句,转身将地上的盔甲装到战天雄开来的越野车后备箱,开上车从另一面朝基地内驶去。
其余人放下手中的布帷幕,几人又回到各自岗位开始对进入基地内的其余人检查,收缴0.5成的收获,基地门口渐渐又响起熟悉的扯皮声。
“老子找的这几瓶洗发水,海游丝!!!牌子货,懂不懂啊你,一瓶顶一般的三瓶了,我这好不容易才找来十来瓶,你拿一瓶得了,怎么还拿两瓶,给我放下。”
“放你娘的屁,自己看看都过期多久了。”
“嘻嘻被你发现了,OK,拿了两瓶可不许多拿了哦。”
“............”
战天雄抽着烟,一言不发的带着李飞从基地大门后面中间的棚户区穿过,入眼尽是低矮的用各种杂物堆砌的,勉强能遮雨的小窝。战天雄这张脸不管在哪都是极具影响力,虽然沉默的走在棚户区,但附近的居民看到之后都会站在原地默默注视。
其中不乏缺胳膊断腿的伤残者,老人和妇人儿童,而李飞的白皙年轻的脸庞似乎在这片儿童之中也有些知名度,不时能看到有儿童看到李飞后欢快的摆手。
而在一大片棚户的中间,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被清理出来,摆放着简陋的桌椅板凳,立着一块一人高的黑板,黑板前面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身青色的长衫洗的发白,却很是合身整洁。
黑板上写着八个遒劲的大字
“破釜沉舟,不破不立”
“雷老师雷老师,不破,不立?是什么意思呀?还有破釜沉舟又是怎么回事呀?”
“对啊雷老师,破釜?是什么东西呀?”
“雷老师雷老师。。。。”
小孩子的课堂上总是充满了稚嫩的天真的询问。雷老师微笑着注视着在场的孩子们。在场二三十个小的三四岁,大的六七岁的孩子,眼里流露着真诚的求知欲,虽然四周没有什么围墙,虽然头顶只有一层塑料布用木棍撑起,系在四周用来遮阳,虽然桌椅板凳或许是纸箱,或许是木桩,但每个孩子却没有丝毫受到环境影响,眼神紧盯着黑板前的雷老师,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这个特殊的教室背后默默多了两个人。
雷老师注意到了战天雄和李飞,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示意,接着双手向下虚按,在场所有孩子迅速敛声屏气,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雷老师。
在雷老师清晰充满感情的声音下,充满悲剧色彩的项羽的故事被娓娓道来。
“孩子们,也许有一天你们会被各种各样的事逼到绝境,但你们要记住,破釜沉舟,不破不立,绝境,亦能翻身。”
战天雄在走到这个特殊教室附近的时候,主动将烟灭掉,静默的听了一阵,突然开口道:
“你说这些孩子听的懂吗?”
李飞看着这些孩子,想了想笃定的开口道
“传统的东西都是线性发展的,教育也具有长期性和滞后性,在他们未来的某个人生节点,也许会才突然意识到什么,那时他们此刻受的教育也会彻底融入他们的生命中。”
战天雄长久的沉默,突然扭头注视着李飞的眼睛,眼底罕见的有一丝祈求,战天雄自认这辈子从未求过人,但此刻语气却也多了几分恳切
“李飞,他们才是未来,他们才是希望,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摧毁这个希望,如果可以的话,李飞,希望你能帮我一把,我没什么能许诺你的,但我依旧想求你一次,求你,帮希望聚集地一次。”
言毕,庄重的行了抱拳礼,几乎九十度的鞠躬,是这个男人这辈子第一次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