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第一次在人类身上看到了,所谓的气节。
李飞喜欢看书,看纪录片,每次看到一个时代陷入黑暗,总会有人,无论是历史的选择,还是自己的选择,总会有人站出来,发光发亮,竭尽全力照亮前方。无论前方荆棘丛生亦或是沼泽遍布,总有人义无反顾,这是独属于人类的勇气,独属于人类,面对绝境的勇气。
李飞拿着老者写下的信,透过信上锋利的钢笔字,李飞隐约能看到老者在面对病毒一点点蚕食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从容不迫的安排好了一件又一件事。
最后闭上眼回想着这一辈子,年轻时被家族选中时的欣喜,练武时对师傅的呵斥和戒尺的恐惧,刀术大成时的意气风发,遇到内个她的时候的患得患失,面对时间流逝的无可奈何,慢慢领悟家族刀法的真意的平淡自得。直到病毒爆发,老者习武一辈子,对自己身体再清楚不过,所以更能明白这种病毒有多恐怖。
面对老伴,他没有看见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他看见的是第一眼看见老伴的时候,老伴身穿白裙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的样子,老伴温柔的看着他,躺在床上努力地压制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苦,颤抖着手整理好衣衫,歪着头最后再看一眼老伴,两行清泪流下,微笑着闭上了眼。
老者从没想过,自己练习了一辈子才研究出名头的这一刀,第一刀竟然会挥向自己的老伴。
老者早就流不出泪水了,病毒已经侵袭到了脊髓,老者摇晃着挪动到了沙发上,看着陪了自己一辈子的刀,突然微笑着摇头,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原来这就是世事无常。
饮茶,趁着病毒还未侵袭到臂膀,还能最后一次感受茶叶的清香。
茶杯落桌,举刀。
李飞就这样静静看着眼前已经干枯的尸体,即使头颅已经快要跌落身躯,但脊柱任然犹如一把刀一般挺直的刺向空中无声的诉说着老者最后的无奈和愤怒。老者在信的最后写道希望有人能继承这一门刀术,虽然不知道未来的内个人拜师礼是什么,但回礼就是老者手中的内把刀。
李飞问自己是否要担起内一份责任,传承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传承的不仅仅是一门刀法,更要传承这一门刀法所承载的着一辈辈武者的精气神。最重要的是,要将传承延续下去。
李飞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这不仅仅是在问这一门刀法的处置,更重要的是,李飞在问自己,以后面对这个操蛋的末世,自己是不是要做站出来的内个人。这背后不是荣耀和赞誉,是痛苦的抉择,是放弃一切的自觉。
李飞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透过缥缈的烟雾,李飞似乎看到对面的老者在注视着自己,没有逼迫,没有严厉,只有慈祥和怜惜。
李飞突然就下定了某种决心,李飞明白自己的黑玉未来有多大的潜力,不过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内背后带来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绝不是一句空话。李飞一直怀疑自己能否有内样的能力能够接手内一切。
但此刻李飞突然明白了,自己可以不是主导者,但自己至少得是监督者,惩戒者,已及鞭策者,但绝不能只是一个随大流的流亡者。
再次面对老者眼睛的李飞,终于没有了顾虑,没有了徘徊。走上前轻轻抽出老者手里的刀。一切动作都很自然而然,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即使是李飞第一次见到这个老者,第一次握住这把刀。
其实没有多华丽,也没有过多的点缀。刀身很窄,最宽的靠近刀柄处也不过四指宽,到刀尖宽度一点点递减直到只有二指宽,刀尖略微上挑,刀身的弧度并不明显,但依旧能感受得到。刀身白净如雪,没有一丝血迹残留,细密的云锻状的花纹以及刀刃上海浪般的花纹和谐统一。全刀一体制成,二指粗细的刀柄上装着李飞没见过的动物骨骼。和刀柄同长,将刀柄完美的契合。握在手里有一股淡淡的温热的感觉,兽骨上还刻画着淡淡的花纹,有鸟兽鱼虫,花草树木和人物交战的场景。眼睛看上去也要仔细看才能看到,手握上去根本感受不到,但李飞相信这对排除手上的汗水,和防滑绝对有极大地作用。
李飞将刀放在阳光下细细打量,阳光像流动的水一般在刀身上滚动。在阳光下,靠近刀柄处的刀身上,两个粗犷的字透过刀身浮现出来。
“知畏?知畏。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好一个知畏。我会是这末世里,让所有人都要畏惧,我是畏惧。”李飞怔怔的喃喃自语到。
知畏的刀鞘就摆在老者旁边,但虽然刀鞘用的也是上好的精铁打造,还在前后镶嵌上名贵的紫檀减轻重量并且好看,但不管造的多么用心,材料多么珍贵,花纹多么繁复,和知畏一比,犹如云泥之别。知畏的来历是个谜,老者的祖先也是在一片沙漠中无意间发现了它。回来一试发现不仅轻如无物,并且削铁如泥。
就是凭借着知畏,才闯下了这一片家业,也是根据刀柄兽骨上的小人交战的场景,创作出了,或者说模仿出了这么刀术。后来想尽办法也没能给知畏寻得合适的刀鞘,只能用能找到的最珍贵的材料量身打造了一个。
收刀入鞘,将刀鞘背在身后,李飞瞬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股锋利感,从小到大总是习惯妥协和让步造就李飞总是有一股颓废感,但此刻,颓废感被一扫而空,李飞感觉自己身体里独属十七岁少年蓬勃的血液终于开始在身体里放肆的涌动。
做完这一切,李飞亲手寻来针线,将老者的头颅缝好,再换上崭新的一套衣物,细细擦拭干瘪的脸颊上干涸的血迹。再将老者老伴脸上的血迹擦拭,缝上头颅,老伴早就准备好了衣物,倒也不用再换衣服。拆掉衣柜和床板,做了个简易的棺材。做完这一切,李飞的额头也微微见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者给了李飞如此宝贵的回礼,李飞能给老者的拜师礼就是将这一刀法传承下去,将武者的气节和精神发扬光大,李飞觉得这样的拜师礼才能对得起师傅的回礼。而为师傅整理遗表自然是作为徒弟应做的事。
李飞招呼大傻一声,让大傻在前面,起棺,下楼,虽然有十二楼,但下楼的时候基本上是大傻在出力,李飞倒也不算特别累,只是抬着棺材在楼下朝着幼儿园狂奔的时候着实有几分吃力,好在李飞现在的体质也并不差,也没有出什么岔子。小垃圾袋双手并拢就是最好的铲子,绿化带里的泥土和根茎面对小垃圾袋的指甲,犹如豆腐一般被轻易铲除,也得亏中央几栋楼和幼儿园之间的绿化带足够大,不一会小垃圾袋就在大傻的帮助下刨出一个足够容纳两个棺材大的土坑。
李飞先将师傅的棺材放进去,再次返回,用同样的方法再将师母的棺材放进去。最后李飞找来一个木制的大门,用匕首在上面一笔一划刻下师傅和师母的名讳及忌辰。
周顺坤公元2202年6月28日去世,享年68岁。
萧舒华公元2202年6月28日去世,享年63岁。
小小的土堆是李飞一点一点垒起来的,期间有零散不长眼的丧尸跑过来不过都被大傻和小垃圾袋无声解决。但丧尸群已经慢慢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李飞为了丧尸群不来惊扰已经去世的师傅师母,恭恭敬敬嗑三个头,将一瓶白酒倒在地上,抹去自己的气味,带着大傻小垃圾袋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