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平静地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杨雯神情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像是早已知道，又像是敬业的演员一样，平静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洛北说道，“不要忘记这是一个梦境。”
杨雯沉默不语，目光放在那把刺刀上。
刺刀平稳地横放双膝之上，刀柄被洛北窝在手里。
洛北注意到了杨雯的目光方向，他把刺刀放在了茶几之上，简约而又锋利的刀身与玻璃桌面发出金石相交之声。
“你认识这把刺刀？”洛北问。
“见过。”杨雯说道，“它是朗基努斯之枪的枪头。”
“朗基努斯之枪？”洛北重复了一遍这个拗口的名字。
“是的。”杨雯说道，“天主之子钉死在十字架的那天，有一个叫朗基努斯百夫长，他为了证实天主之子是否真的死了，用一枝长枪刺入他的身体。
鲜血从伤口喷出，染红了整根枪杆。
这根长枪因为沾染了天主之子的鲜血，便成为宗教圣物，后世也有人称它为命运之枪。它的枪头也被称为命运之刃。”
“你懂得真多。”洛北沉目看了看杨雯。
梦境里面的一切，都是梦者欲望和恐惧的投影，它也是由梦者记忆中的碎片糅合而成。
洛北从来不知道有一根长枪叫做朗基努斯之枪，更不知道它曾沾染过天主之子的鲜血。
这种东西，它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洛北的梦境里面。
偏偏它却出现了，而且梦中的另一个人还知道它的来历。
杨雯似乎是觉察到了哪里不对：“走吧，去参加你的同学会，你已经迟到了。”
说完，杨雯站了起来，径直向兑换中心外面走去。
洛北也站了起来，跟在后面。
此时的两人，一个手里拎着一把简单而又锋利的刺刀，另一个腰间挎着两把自动手枪。
像这样的两个人出现在公共场合，应该会立刻引起慌乱。
而大堂里的服务员依然面带亲切地微笑，轻声细语地迎接着新客人；前台小姐双手叠在小腹位置，站姿笔挺。
所有的人全都熟视无睹
走进电梯间，电梯门无声地合上，缓缓上升，洛北站在电梯门口，平视着电梯门，等待的电梯门打开。
暖色的灯光下，杨雯注视着洛北的背影：“一会儿你想做什么？”
洛北说道：“我对这个梦境已经厌恶了，我想醒来。”
“方法呢？”
“破坏一切，让梦境支离破碎、无法维系，或者是我以死的方式离开。”
“如果你真死了……”
洛北转过身来，朗基努斯之枪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
此时的杨雯抱着肩膀，与之平时，平静的犹如幽深的大海，底下却藏着暗流汹涌。
“这是一个梦，在梦境里面我不会死。”洛北摇了摇头，凝视着杨雯说道，“如果我死了，我就会从梦境中醒来，或者，再重新开始下一次梦中之旅。”
杨雯冷冷地笑道：“梦境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洛北沉默不语。
“叮咚……”
就在这个时，扬声器里发出一声提示音，电梯已经到达了十四楼，厚实的金属门打开，洛北拎着刺刀，踏出电梯间。
二号会议室距离电梯间只有十多米的距离。
这一次洛北没有从后门进入，而是绕到了最前面的一扇单扇门前。
“咯吱……”棕色的钢木门发出一声摩擦音，房门被打开。
突然闯进考场的洛北让，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讲台上的班主任手里握着枸杞玻璃杯，惊讶地望向洛北。
洛北毫不理会，转向教室。
教室里的同学全都抬起了头来，脸上露出不同的表情：有的同学是洛北曾经要好的玩伴，他们面露惊喜；有的同学和洛北并不相熟，一脸茫然。
这些表情都是洛北意识的投影，他也毫不在意那些虚妄，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教室中间。
在教室的中央位置，他看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她的眼睛像是星辰一样明亮，皮肤白净无瑕、吹弹可破，微微勾起嘴角的浅笑，充满青春的甜腻的气息。
那张脸庞属于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子。
这一次洛北没有任何慌乱，冷静的就像是一座冰山。他转动眼眸，将冰冷目光投向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座位。
那个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的脸色苍白，眉眼锋利，就像是砾石中磨出来的刀刃。
那张面容洛北非常熟悉，就是他自己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人锋利的眼睛里面，多了一点阴狠与执拗，并不像洛北那么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