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元三年,衍朝一国独大,分东宁远,西景明,南习巳,北朝璇四地。每地又分一都,六城,十镇,二十乡。地势之大,不可记乎。
至今五年,北境边塞战火不断,边牧游民意想自立国土,如今已失三乡。
转自江湖之中,四地皆有威望而立之地。景明生死营,做的是雇凶杀人刀口上舔血的生意,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之事全全收入。习巳淮江行霞居,乃江湖上最有名的走镖之家,遍布四地,银钱颇多。宁远鸣风派是为朝廷奉有武之士,证鸿鹄之志,是以有志之士都会竞相想入鸣风派,入派者皆是百里挑一。朝旋暮晓山庄已然隐于世,乃是簪医大家,若可现世方可号召天下医者。
而今的习巳淮江,早在八年前乃是路家,因一场罪惩举家阡灭,无一生还,而今才有行霞居。
宁远鸣风派,清风正骨,是以武道中居于上者。掌门青玄有两个弟子,一为青辞,另为青唐。
青辞乃青玄亲女,自青辞出生起就寄养在好友家中,直至八年前才接回营中,性格怪异,喜怒无常。后在两年前青辞又与同门中人发生冲突犯下过错,被关小岳山整两年,其间只有青唐为青辞送餐食,日复一日。
朝园内,花开四季,蝉鸣鸟吟。清水流,小亭处,风声息,光明媚。
“你在鸣风派犯下错,怕这两年禁闭也只能停些风声,那些人也会找你麻烦,阿辞,我已休书呈去生死营”。
青玄轻叹口气,再言:“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了罢。”
提及的生死营,是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派别,无正邪之分。行的是金银之事,不分好坏。今有外派入营,相相屠杀,以至于营主坠崖生死不知,后有营主之子归来继任营主之位,有支持与不支持两派,局势未稳。
青辞立在堂中,一身灰衫,别发上无一首饰佩戴,唯有一支木钗盘发,衬得她身姿单薄,眼中更是晦暗不明。
开言:“老头,账还未算清,我是不会走的。”
“死丫头,谁赶你走了”听得青辞一话,青玄不由冒气:“你给老子惹下麻烦,自个儿在小岳山躲了清净,还不是老子给你善后啊,你可是欠我的。”
“气死我了”青玄狠狠的拍着桌子。
“身为鸣风派主上,应该注意言语,如这般有失声望。”青玄“老子”一语出,青辞眼睛烩然明亮,直直的盯着青玄,言语中带着雀跃。
“死丫头”青玄面子挂不住,拿起手旁的茶盏正预着扔向她。
“师傅,别啊,这茶盏可贵了”青唐从后屋跑出来,捧过茶盏,小心翼翼的,生怕了摔碎了。
“师傅不心疼银钱,我可心疼。”
“哼,快给我滚出去,一个两个的天天给我折腾,滚滚滚。”青玄摆着袖,背起手朝后屋走去。
“老头,等你生辰时,我带一个大礼回来为你祝贺。”
“谁要你来,哼。”
“那师傅,我与阿姐先走了”青唐拉着青辞就跑出去了。
青唐是青玄故人之子,才莫过于十七岁的少年郎,一身月白色的衣裳,齿目明净,透着清澈。
“阿姐,你可算出来了,诶,你不知道,关入小岳山后,那木凌整天要打要杀的,想找你算账呢?还好有师傅压着……”
“阿姐,这次去生死营要何时回来啊,我能不能一起去啊”
“嗯,师傅可心疼你了,阿姐可不要怪师傅啊”
“阿唐”青辞见青唐比两年前要胖了些许,想来事是办得不错的:“等老头寿辰时就回来。”
“你在这里要好好练功,等阿姐回来可是要考你的。”
青辞很“慈爱”的摸摸青唐的头,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高了她一个头的样子,:“两年了,阿唐长高了不少。”
“阿姐”青唐不由的挺起胸膛,很骄傲的样子。
瞧他样子,青辞抿笑,言:“也长胖了不少。”
“阿姐~”
“青辞,你还敢出来”只见远处有一青衣女子,举起一把长剑,催动内力朝青辞方向扔去:“给我哥赔命。”
青辞推开青玄,长剑从他二人之间穿过,插进石板中。
“木凌,你干什么!”青唐征征的,心也怦怦直跳:“你哥犯下大错,便是我阿姐也随他受害,也罚了。”
“青辞,我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该赎罪,照顾他一生。”木凌直勾勾的盯着青辞,眼中的怨毒昭然若示。她曾一直在关边驻守,听闻兄长出事,就安排好事宜连夜赶回来,可偏青辞被禁足她无可奈何,又是回到边关等了两年,数着日子,按准了时间回来。
青辞轻笑一声:“凭什么?我为何要陪他一生?今个儿世道是变了样,怎的要所受伤害之人?”
讽刺之意正在其中。
木凌想到兄长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火气更盛:“我哥哥才二十岁,还未娶妻,你让他怎么过完余生。”家中就是兄长最为疼她,可兄长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说法,何为说法,是你哥先算计我的,我为求自保而已”青辞不想与她有纠缠,便转身知会青唐,要离开。
“你站住”木凌运功,出掌向青辞打过去,“给我哥尝命。”
应着青辞背着她,感知她要打上来,就俯下身子,一转身,一只手抓住她出掌的手,另一只化力为爪,掐住木凌的脖子。
得寸进尺心生不快。
青辞赤红着眼,加重了力道,直逼着木凌往后退,直到抵到石壁上。这是木凌才感到害怕。
“我说了,这是他咎由自取”青辞语气与方才大有不同,气场下直压着木凌喘不过气来。
木凌使不上力来,连呼吸也越见微弱。
“阿姐,快住手”青唐大叫。
青辞回过神来,一把将木凌扔在地上,见她直喘着气,才说道:“他咎由自取,何须辩驳。”
“木凌,老头也疼你,他的女儿受辱,可还是为着安抚你,还是禁了我的足。”
“一个女子,声誉受辱,后生该如何嫁娶,木凌,刚正是好,可莫要被别人当成靶子。”
青辞缓过气性,就离开了。
留木凌一人定原地,想着爹爹哭泣言辞。
……
清晨,阳日初升,光缕照向整个鸣风派。
青玄。起来,收拾一番后,正用着早点。
“师傅,不好了,师姐把我攒的银钱都拿走了,您可得为徒儿做主啊?”
“师傅,怎么办啊?我娶媳妇的银钱都没有了……”青唐趴在桌上,哭泣着脸。
青玄顿了一下:“呃~阿唐啊,你师姐出去历练,有些银钱傍身才好行事啊。”
“再者说,阿辞是你师姐,对你师姐好些儿,不是应该的吗”
“师师傅,是你拿了我的银钱给师姐,这人情都让你做了,我是什么都没有了,”青唐吸了吸鼻子。
青玄双眼放光:“你既是阿辞的师弟,照顾师姐也是应该的。”
青唐呆滞,眼泪挂在眼框,连哭都忘哭了。
“为什么呀???”
忆起当年,初见青辞时,她站在阿辞的坟前,很是冷静言语:“阿辞说他的爹爹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救百生,筑长墙。”
“说长大后也要像爹爹一样,侠胆义肠。”
“阿辞,从来都是一爹爹引以为傲。”
“我要为阿辞报仇。”
青玄不由感慨,想到早逝的女儿,心中又是酸楚。
死丫头,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罢了罢了,望你以后给我好好过着,给老子平安回来。
……
宁远的城镇中,大街小巷摊贩叫唤着,卖货郎背着扁担在小巷处,孩童跟跑着笑闹着。
青辞背着一个小包袱,腰间挂着用扇套包着的玉堂海戟扇,一袋碎银子,套扇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一身红衣衬得她格外的明媚耀眼。巧目盼兮,悦容俏兮。
“小贼!抓贼啊!”街市上,突然响起一声大叫。青辞闻声立马转头,见一个男子拿着钱袋向她这处跑来:“闪开闪开”……
“砰~”
小贼被青辞一脚踢到地上:“有手有脚不自力更生,反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本姑娘平生最见不得你这种人,今日便只给你一些教训,他日再让我碰到便送你上衙门。放下钱袋,快些离开。”
一群人涌上来。小贼脸色通红,愤怒站起,从腰带间取出一把匕首,冲向青辞。
“还来?”
“唔~”小贼还未近青辞的身,就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围着的人皆是叫好。
“烦请各位带着这小贼去衙门。”
“女侠放心,这等小事是可办成。”
风兮阳明,青辞向城门而去,留下一处铃声……
生死营营主司空尧与青辞是少时就相识的,那时,因着先营主与青玄有交情,自司空尧任位以来,每逢佳节,也会携礼而来。总得就相识至今,虽无有多大的交情,但也算熟稔些。
路至宁远秦安,秦安是宁远与习巳的交界处,到了此处,天色也就暗了些,青辞就寻了家小客栈住下。 夜间,青辞伏在轩榥处,看着楼下街道,花灯新明,人虽不多,但胜在一份安逸质朴,小街角处立一家馄饨小铺,蒸烟袅袅,人不多,静宁正好。
……
近两年来,四地死伤有三余,人死后,头颅挂于高堂之上,随绳挂有一长联,联上有字:
路家枉死,特来索命,以敬亡魂。
习巳淮江行霞居
灯火长明,行霞居居主弗羌公子正习书,只手扶袖笔法蜿蜒,一手好字。
“清岳,可有消息了。”
清岳直立站着,微低下头言:“公子,那人的踪迹难寻,如今已是半点迹象都无。”
手笔停住,浓墨顺着毛笔滴在宣纸上,弗羌慢条放在笔著上:“无妨,派些人,把秦安的麻烦解决了。”
“是”清岳行礼正打算下去。
“罢了,我亲自去一趟。”
……
秦安荒庙地牢
“诶,今日又来一批难民”
“哼,卑贱的命,能有些作用也是不枉他们活一场”
““说这些不相干的人干嘛,来,喝酒喝酒。”
……
回忆——[青辞见信,兹有生死营内乱,涉有铁料运输与人口贩卖之事,又以婚丧之事运输铁料,人口失踪有景明乡禾与四地边境相交之处,吾亦遣人前去解决,剩秦安一地,秦安之处有一楼家商户行善举,放言在外地扩张生意,愿收纳难民以作伙计,故集之带出秦安,玄故出之于此。望之寻之除之。
——司空字留
月朗星稀,在轩榥俯身看了许久,青辞熄了灯正想着歇下。躺在床上,闭眼冥想着,闻然,房外一处急促的乱步声。
“今日我在外瞧见有两个姑娘进客栈,身姿窈窕,想必定是能卖出好价钱,咱得快些动手。”
青辞解下腰间的银铃捏在手中轻脚走到门旁,紧靠着木板,斜眼瞧去门户纸被竹管撞破,烟气从中离出弥漫开。
青辞起闭气,注力用手中的铃对着茶桌上的水壶打去,水壶和瓷杯碰撞摔在地上,弄出一片声响。
贼人在门外听到了声响,想着迷药起了作用,站在前面的二人推门进去走到屋内,四处看着未见人影,木门突然就关起只有那两个贼人的惨叫声。动静太大引得各房的房客都燃灯起来。在门外的贼人看到此景,立马朝楼下跑去。
“啊”才跑几步的贼人倒地屈膝抱着,起不来身。
“谁呀?”
“怎的有这般大的声响。”
“怕是闹贼人了。”
各房门大多数都打开了,总得出来了多许人,青辞正站在廊上,收回出招的手:“各位,这几个贼人乃是贩卖年轻女的,今日绑了,等天亮后,请带去官府告官。”
说罢,那住客中亦是有热心之人揽下此事,几人合力唤来掌柜料理……
青辞回到房内,卸下珠钗衣衫,就打算歇息。
翌日,青辞醒来,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衫,盘了一简单的发髻别上木钗,装扮成一平凡人家女儿,去退了房间。因昨晚天色暗,住客们只知是一位侠女替天行道,并未看清相貌,加上青辞低调着装,出了客栈也无人在意。
在街道上,青辞寻着难民乞丐留住之地,额前拂下几缕头发扑了脏灰,整了一个破旧的包囊,颇有难民之样。
找了一栖息角落的乞丐,青辞蹲身在乞丐前拿出五文钱。
“劳驾,楼家集中的难民何时出发。”
那乞丐眼中放光,双手并起接过钱道:“就今日午时后,姑娘快些去吧。”
“多谢”]
……
地牢处,暗暗的烛灯照得地牢昏昏沉沉,巡逻的人来回走着,前堂又有三四人驻守。
木桌上摆着花生小酒,几人就这样说道。
地牢中,今日才到的流民正在搬运,牢中,最后二人搬下最后一个流民。
牢门口内,一女子注力,朝二人打去,到二人倒下。
牢内清醒的流民都站起来,看向女子。
“姑娘,现在要怎么办”
青辞看着晕倒的二人,言“流在这里,待我将外面事情处理好,便就你们出去。”
“我要的是百分百的听话,你们要是不听我的,我可以是随时放弃你们。”
“姑娘放心,我们就在这里等您。”
青辞脱下其中一人的衣裳,套在外面。然后出去关上牢门。
流民们互相看了看,绑住那二人,又回到墙角坐下。
就在青辞才入地牢时,流民都不信她,她反手就掐住一个格外折腾的男子,狠言:“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解释,不听话杀了便是,最多浪费些时间,听话最好,明白了吗?”
就这般,流民都听话了。
青辞在外道巡走,听到了些许言论,秦安的流民官府正不知如何处理,楼家就提要在外地扩业需要人力,两相得益,何乐不为?且此不是第一批流民了,楼家来集中他们时,也派遣了一个已经去外地做事的流民来与他们说道……
青辞路过前堂
“诶,你是那个队的,怎么这么眼生。”
守位握紧长刀向朝青辞走去,青辞停住脚步,也握紧衣袖中的玉棠海戟扇。
心中提起气来。
忽然,一守卫慌张跑进来:“不好了,有外人闯庙,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还愣着干嘛,快去支援,留几人看守。”
“是”
守卫都急冲冲的跑出去。
青辞留在牢内,看着仅剩的几人,拿出了玉棠海戟扇。
……
庙外,一镇打斗过去,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味,弗羌一身白衣沾染血迹,看着满遍的尸首,扔掉手中的长剑。
“公子,牢内已经有人处理完了。”
“看来生死营的人来了,走罢。”
“是”
……
番外
路府外,有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携着一七八岁的男孩。
“系儿,如今为父已将你解救出来,现在你便不会是我的儿子了,乃你母亲旁支白喻白栖风。”
“知道了,父亲。”男孩一脸沉稳,拉着父亲的衣罢,面色略有些苍白,像是病痛缠生。
男子一脸慈爱,摸着白栖风的头,以试安抚:“路家乃我挚友,你再此安心养病,你母亲的嫁产我已一分为二,交于路家,待你要离开时便会交于你。”
“父亲,我会的”
“走罢,进去了”
男子将白栖风交托给路家主,就离去了。白栖风被带到后院住所,安安静静的坐在庭院中,翻着书本。庭中种有海棠树,正是花开时节,纷纷而下。
“诶,你就是来寄住的小公子”
白栖风寻声而见,只见树上站有一黄衣女孩,笑得明媚灿烂,如初照阳日。
“是”
女孩从树上跳下来,笑盈盈的看着白栖风,身上背着一个小斜挎包:“我叫路卿路海棠,今后便是我来罩着你了。吃果脯蜜饯吗?”
女孩的笑暖洋洋的,暖进了栖风的心窝,苍白的脸笑起来:“好。”
“我叫白喻白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