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三年十二月初六日,荆王遣使“天女”容婉儿进京和谈,未果。
初七日,进军攻京。
荆安歌带着军队朝着京城逼近,恐怕不用一日就能来到城门外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京城中人议论纷纷,路边随便遇上个人讨论的都是荆王和皇上。
到这种时候皇上还没有动静,不少人把心偏到了荆安歌那一边,暗暗筹划着等荆安歌攻进来该如何表态。
甚至有不少人把心思打到城门上,想谋个从龙功。
仲瑾钰留了一部分人保护太后和荣乐,把剩下的人派去京城东南西北门守卫,发现有人暗戳戳想给荆安歌打开城门付诸行动的直接处死。
客栈内任灯打开窗户听着外面三三两两的讨论声,叹口气,看向坐在桌子边姿态文雅品茶的卜言。
忍不住问道:“师傅你说皇帝会如何应对荆王啊?他可是有六十万大军,皇帝这边人太少了。”
就算京城里的总人口比军队的人多,但人多老弱病残皆有,又怎么能比得上装备精良年轻气壮的荆家军啊!
“勿言。”卜言淡淡道。
他抬头眼间白绸飘动,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咳嗦一声轻声道:“雪将至。”
初七夜晚,荆安歌来到京城门外,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上跳跃的火光,他抬手让军队就地扎营。
休息一晚,第二日攻城。
“荆安歌我们真的……”
“婉儿!”
荆安歌出声直接将容婉儿的话打断,调转马头看她:“婉儿你不用说了,事已至此,仗非打不可。”
容婉儿面有忧色,“可是仲瑾钰她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界穿过来的啊!我们不了解她的手段……”
“你难道想让本王灰溜溜地退去!”
“我不是,只是——下雪了?”
容婉儿突然感到手上有点冰凉一摸是水,抬头望去透过微黄的火光看到天上点点飘落的雪花,神色微怔。
恍然回过神来,立刻驾马跟上荆安歌,激动的道:“安歌你看下雪了!下雪天天寒地冻的不好打,将士保暖防寒也是个问题……”
荆安歌抬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眉头微皱,即将攻城突然下雪……不是个好征兆,但已至十二月下雪正常,他之前预想过这种情况。
荆安歌隐隐听到身后军队的骚动,抬手。
军队慢慢安静下来。
容婉儿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
“真的,荆安歌我们停手吧,我原本的世界历史上发生过一场很有名的大战,四十万对两万,结果夜里天降陨石,白天云和山崩一样落下,然后就失败了!”
荆安歌凝眉听了半晌,面上表情渐渐变冷,一时坚硬如铁,他驾马转身,猩红的披风被雪水浸湿。
一句话慢慢飘到容婉儿耳边:“不管如何,本王意已决!”
容婉儿呆立原地,喃喃喊了声:“荆安歌……”
为什么……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荆安歌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决定暂缓攻城计划,下雪路滑还会导致兵器受潮威力减弱,倘若士兵不慎受到伤寒……准备等雪停再进行。
他抬头看着鹅毛大雪,攥紧缰绳,眼神晦涩。
这场雪来的突然,下了一晚在第二日正午悄然停下,给大地披上一寸厚的银装。
仲瑾钰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一片银天雪地,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树丫山头也覆上白面。
突然满山遍野中冒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不断跳跃,蓦然间天地就像一幅水墨画变得生动起来。
荆安歌攻城了!
一声嘹亮急促的哨响划破天空。
“荆王进攻了!戒备——!!!”
城墙上瞬间骚动起来,仲瑾钰淡淡出声:“安静。”
一个深目须髯,耳边浓密黑发中夹着两绺白发束起的中年人,遥遥望向攻来的敌人,面色严肃。
“陛下,老夫听闻您武功盖世,曾一人胜过四位大宗师,如今兵临城下,何不擒贼先擒王?”
仲瑾钰侧头看了眼这位皇宫供奉的大宗师纪芒,是前日被太后紧急把人从闭关室里唤出来的。
仲瑾钰收回目光看向雪地中逐渐接近的黑点,轻笑:“这样做荆安歌不会服的,朕要让他心服口服。”
纪芒不解问道:“请问陛下有何对策?恕老夫直言,凭城墙上这些年轻人……加上老夫也抵挡不住人海战术。”
大宗师也是人,不是神,而人力终有尽时,到时内力耗尽,岂不任人宰割?
“轰!轰!轰!”
“陛下小心!”
一枚枚炮弹如天女散花般燃烧着向着城墙飞来。
仲瑾钰目光微凝,这炮弹她不久前刚刚见过,如今正在边境派上用场。挥手射出无数道剑气将炮弹瞬间击毁。
一旁的众人,除了京城留守的士兵就是一些自告奋勇前来守城的武林中人,也跟着击碎炮弹。
轰!轰!轰!轰!
咻!咻!咻!
炮弹箭雨纷纷袭来,仲瑾钰将其击碎的同时,思绪忍不住飘远了一瞬。
仲高祖和第一代荆王,这两个人一个允许对方屯兵,还放心将边塞交给对方来守卫,一个将研制的东西仲家一份荆家一份,一碗水端的极平……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世间少有事物能不在岁月的流逝中损坏或者变质,更何况利益紧密相关。
用猪脑子想一想都能明白,当年情同手足,不代表后代能和平相处。
轰轰轰!
“陛下对方火力太猛了!臣等抵抗不住啊!”
“报——!东城发现进攻!”
“报——!西城遭遇敌袭!”
“报——”
前来禀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结束,脸上的神情愈加焦急。
仲瑾钰出声打断禀报声,“停!朕知道了。”
目光望向城外,密密麻麻宛如蚂蚁的士兵,这些都是曾经血洒战场保家卫国的英雄。
如今跟着荆安歌北上京城造反,未亡于边塞而死于内战,岂非可笑至极。
可笑至极。
荆安歌若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城墙,于轰鸣震动声中仿佛对上仲瑾钰的目光,他缓缓向后抬手。
这时众人突然感觉火力变小了,而后听见外面传来的喊话声:
“皇帝早就已经死了!你们面前这个人不是仲瑾钰!她身上流的根本不是仲家的血!她非皇室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