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一阵沉默。
始皇帝是谁?仲高祖仲威,当年策马平天下,结束乱世,打下仲国基业,励精图治,一代明君。
仲高祖时期是仲国版图最大最鼎盛的时代,如今尚不能比。因为自三代时期当年的皇子,也就是萧国萧高祖自立为帝,随后也有一个武将拥兵自重造反建立卫国。
仲国领土面积自此缩小三分之一,随着这些年国家之间的交锋争斗,如今的仲国仍是三个国家中最为强盛的,但面积又减少一些。
仲高祖的事迹这些年仍有流传,人们无不感慨向往,三百年前中国一统天下该是何等的盛状。
如今陛下说他得仲高祖托梦听起来有丝丝荒诞,长公主的亲爹都没托梦,她的曾曾曾曾祖父托梦,甚至为了她来警示皇帝和荆王,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坐得高就是看得远看得清楚,仲瑾钰在上面,把下面朝臣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们不相信,但今天,就算他们心里不信,面上也得信了。
“诸位爱卿怎么不说话?是否觉得不可思议,朕一开始也这么觉得,随便蹦出个人来就说是朕的皇祖,朕当然怀疑但后来不得不信了。”
“皇祖对长公主流落民间大好年华英年早逝感到十分痛心,不但把朕骂了一顿,还把朕的父皇叫出来痛骂一顿又踹了一脚踢下去……”
说完叹息一声:“朕想拦没拦住。”
大臣:“……”
面色古怪,不自然抽动。
夏太傅撸了撸他的白胡子,停下,胡子抖了抖:“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仲瑾钰轻轻颔首道:“自然,朕认不出皇祖,难道还认不出自己的父皇吗?那日的雷雨是对朕和荆王的警示,昨日天气的变化是为长公主薨落的默哀与祈福。”
见仲瑾钰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有不少大臣信了,毕竟皇帝是个孝顺的孩子,之前为先皇守孝三年,不近女色,谨言慎行,总不能拿先皇开玩笑吧。
而且天气的变化也似乎没有更好的说法,比韦飞说的贾妃是妖邪之事要合理一些。
仲瑾钰面露沉痛,又叹息一声,沉声道:“朕对长公主一世深感痛心,朕决定为长公主祭祀七七四十九天,而后葬入为朕修的皇陵。”
朝臣瞬间一惊。
这可不行啊,为皇帝修的皇陵那是帝陵,岂是公主能进去的?
“陛下,这这与理不合啊,之前您不是说把长公主葬入皇陵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仲瑾钰坦然道:“朕的帝陵也是皇陵,朕没变卦。”
“陛下,长公主是公主,怎能入您的帝陵,未有祖规不合礼训,要是公主入帝陵,您怎么办?”
仲瑾钰目光在说话之人身上打转一圈,似笑非笑道:“王爱卿啊,你是觉得朕下一刻就会死了吗?”
仲瑾钰话说的很平淡,底下的大臣却听得心里惴惴,呼啦啦全部跪下。
“陛下息怒!”
殿内一时静谧得可怕。
人们向来对“死”这一字向来忌讳,更何况是由皇帝亲口说出。
王大人更是两股战战,脸色惨白,自知失言。
仲瑾钰目光扫视片刻,呼得一笑,不见丝毫怒意:“诸位爱卿跪什么?朕又没有生气,起来吧。”
大臣面面相觑几眼站起来,只有王大人跪在原地头触地:“臣臣有罪!请陛下……”
“行了,王爱卿起来吧。朕只是说帝陵朕又不会立刻用得上,日后再修便是了。难道朕活着的时候还修不好一个帝陵?”
这话问得,大臣无一人敢接话。
修建帝陵短则十余年,长则几十年,若回答一个不好,便是咒皇帝短命,大臣自是不敢轻易回答的。
仲瑾钰环视一圈,满意点头,看被吓一吓就好说多了:“看来诸位爱卿均无异议,那好等祭祀过后长公主便葬入帝陵。”
殿内沉默片刻,白丞相突然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有一惑,长公主若葬入帝陵,那敢问荣乐公主的公主陵是否需要继续修建?还是自此开启先河,像长公主一样葬入皇陵?”
白丞相的问题问得巧妙,他没有把矛盾指向长公主葬入帝陵这件事,而是暗指对后世的影响。
若开先河,那是否日后历代皇帝都要为公主腾出帝陵,帝陵是最尊贵的陵墓,是否意味着公主要比皇帝更尊贵?
仲瑾钰轻轻一笑道:“丞相不用担心,荣乐的公主陵自然需要修建,特殊的只有长公主一人。朕可不想就寝时被皇祖痛骂。”
这本来就是原主的陵墓,至于会不会开启先河,那就要看后面的公主自己是否有本事了。
白丞相顿了顿,又行一礼:“谢陛下解惑。”
退回原位,心中叹息一声,陛下越来越有主意了,威严也更甚。近日与荆王殿下之间的纠纷中稳居上风,这大仲,终究还是姓仲的。
“诸位爱卿是否还有疑惑?”
下面静了片刻,张将军大嗓门响起来:“臣觉得陛下说的对。”
仲瑾钰朝他面露微笑:“张爱卿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
张将军忍不住心中得意,不由得出声更加附和陛下的话。
他本来就觉得人死了就是一抔土,这些文臣讲究规矩纠结皇陵不帝陵的干什么,一个个年纪比皇上大,活得有没有比皇上久还另说,死了啥也不知道纠结有个屁用!
由张将军起头众位大臣开始附和仲瑾钰的话。
仲瑾钰扫视一圈,看见李新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恍然想起李新霁在朝堂上一直都很沉默,又随意的移开视线。
曹顺接到眼神示意,尖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荆王府。
荆安歌得知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不由得猛烈地拍在沉木桌上,只把桌子拍得四分五裂。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竟敢说是仲高祖托梦雷劈惩罚他,皇帝倒是真会扯大旗!
要罚怎不入他的梦!要罚也该是他荆家先祖来罚,管仲高祖什么事!
李新霁咳嗽一声轻声道:“王爷息怒。”
荆安歌猛地坐回座椅上,看着手腕上隐约显露的红色树杈痕迹,眼中隐有阴霾一闪而过。
突然道:“子卿,你说如果把事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