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晚宋元安那个厚脸皮属实被诚实的话伤到脸了,今个儿倒没出现。
在舒念的强压下,舒岑在家学习。
她们走街串巷。
白墙黛瓦,青砖石板,商铺林立的小店古香味道浓郁。
时佳词瞄见汉服成衣店,拉舒念就往里进。
挑许久,时佳词朝舒念怀里塞一套簇新的朱红色广袖长裙,下面系着同色的曳地裙。然后她自己拿了件绛色简约装束。
时佳词出门正好是扎得高马尾,画了凌厉的眉。她换完衣服出来,静看镜子,比对着抓抓耳旁的碎发。
时佳词瞧看这件衣服挺不错。
她看见成衣中间放发饰的架子,顺手从上摘下一条红色缨带,比划系在发上。她兜里掏出口红,往直挺的鼻梁上轻划一道,从镜中看,满意点头。
——女将军的战损妆,nice!
舒念换完出来,火红艳丽,她眉梢细长微微一挑,眼波流转,魅惑摄人。
时佳词转头,眼里划过惊艳,笑着蹦跶过去:“我家念念也忒好看了!”
舒念的长发如墨色瀑布顺流而下。
她稍稍弯睫,清冷端庄。
现在时佳词明白宋元安为何喊她月牙儿了,“念念,你去演影视剧里的清冷公主,绰绰有余!”
“夸大了。”舒念谦虚,笑,“佳词才真像女将军。”
时佳词愉悦到心坎,强硬连带舒念那份齐齐付钱
俩姑娘七零八碎的东西不留神就买一大兜,随后出店门,她们一人手里举高一根糖葫芦。
东西有点儿多,多得搂不住。
她们一合计,准备先回去放东西,之后再拿小型摄像机出来。
想想几年后,再寻出来看20岁刚出头的自己又是何其青春。
时佳词喊,晃晃手:“念念如此貌美,多笑笑!”
舒念跟时佳词走到长廊转角,她们立在木制栅栏旁,摄像机在舒念手里。时佳词自我设计了个动作,她背对舒念,风恰好飘扬,时佳词缓缓回眸,碎发绕脸颊拂过。
她们找的这地算是挺偏的,人不算太多。在他们看不见的另一边,人都往侧边退避。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声沧桑着重,撕心裂肺。
男人跌跌撞撞地苦笑,一边稳不住步子地前走,一边把酒往口里灌。
酒水顺他的嘴角流下,滑入分不出颜色的脏乱衬衣。
舒念和时佳词她们听见动静抬头,只见凌乱步伐的男人直直冲她们跌撞过来。
舒念瞳孔变大。
照这状态下去,她跟时佳词被撞下去的可能性极大,若撞不下去,磕碰肯定免不了。
倏地,一左一右飞速把她们架开。
一阵眩晕,舒念听见闷哼声。
……她好像,撞到人了。
她侧眸,郁至清优越的五官映入她眼帘。
舒念余光瞥见他瘦削皙白的手指握住她细白的手腕,下意识地收回,反应过来忙道谢。
她贝齿轻咬红唇,清澈的目光想绕过他身后瞧看他的情况,忧心道:“你没事吧?”
郁少爷垂目,撩开眼皮,下颌微低,薄唇抹笑,漫不经心道:“为什么别人英雄救美,能美人搂入怀,到我就成了一债换一债?”
舒念昂这小脸看他,心底涌出的两分感动不说消失殆尽,反正飘散不少,“……可能是,运动不一样。”
你比较虚。
嗯,人家锻炼身体,他也锻炼身体。
只不过人家在健身房,他在酒店。
看在救她的份上,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郁至清黑沉的眸子盯住她,猛然低笑出声,“对待恩人,就这态度,嗯?”
他拖起的尾音调子,似恋人之间的沉吟,撩人勾心。
舒念耳尖微痒,心跳怦然。
她唇抿成一条线,沁水的眸子仰看他,心底吐槽,不愧是游走各大夜场的人,任何情况下皆忘不了本能。
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衣衫凌乱,银丝眼镜碎裂成片,他没形象地躺倚在廊檐角落,歪歪斜斜,嘴里嘟囔不清,哭泣的号子一声高过一声。
郁少爷垂眸睨看面前的姑娘,强劲有力的大手拽拉住她。
舒念不明所以偏头。
郁少爷眉眼带笑,想把她往身后藏,“热闹不是好瞧的。”他显然忘了,自个儿还贴柱子没下来呢。
大概舒念的红色长裙太过扎眼,遥遥地,中年男人磨砺印刻风霜的脸,看向舒念哭泣。
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们当初不是说好要在这拍结婚照吗?”
“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说喜欢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他歇斯底里。
人到中年一事无成,连那么久的女朋友也弃他而去失。
他们明明一切说好的呀!
中式婚服,到临了的今天就只剩他自己!
男人大抵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哭得撕心裂肺,失声控诉:“我一直在计划我们的未来!在酒场当孙子!为什么你轻飘飘的一句不喜欢,就把我们多年的情谊贬得一文不值!”
“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夺走你的吗?”
“是你!是你!”他状如疯狗般癫狂。
奋力向上使劲,想往上爬起,奈何醉意太深,尝试几次没成功。
男人的指责全场人看得明明白白,纷纷视线投落在郁至清和舒念身上。
郁少爷无辜扬笑,他救个人倒成男小三了。
在人声鼎沸里,他弯腰俯在她耳边低说:“变态小姐,你到底跑了几个男厕所?”
“……”
舒念怒瞪他,咬牙,得,又成她理亏。
她喷火的小表情取悦到郁少爷。
郁少爷眼底溢笑,懒散的身子动动,从朱红木柱起来。
喝醉酒的男人愤怒道:“我哪儿不如他!”
郁少爷跟舒念完完全全展露在大众视野里。
郁少爷眯眼瞟他,嘴角的笑散漫:“你认错人了。”
各路游人吃瓜,等在周边不动,看这场飞来的闹剧。
男人疯了,再次怒吼:“我哪儿不如他!”
舒念掷地有声:“你没不如他。”
男人眸光微闪,念念叨叨:“我没不如他,她还抛下我!”
他忽然像个小孩子,数念起来他与恋人的曾经。
“我们曾经说好的,要穿这样的红色拍结婚照,可是最后我都未曾看到她穿上红色。”
“我们是在这相识的,她很温柔,她很漂亮。遇见她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事。”
他知道眼前穿红色汉服的女子不是他的她。
他突然笑了,虽然这个笑不太好看。
他用尽全身力气在地上爬起来,不稳当地走向舒念。
郁少爷眉梢云淡风轻,脚步微动,侧站舒念身前,肩膀挡住她半个身子。
舒念惊讶地看着郁少爷挺拔的身姿。
少顷,中年男人停在离他们半米前的地方,沉重沧桑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你们要好好的,不要像我们一样,最后在所有小事中消磨掉耐心。要多点包容,多点信任。”
他泪流满面,邋遢极了,但凌厉的眼神看向郁至清,“尤其是你! ”
陡然拔高的声音,又歇下去,生怕吓到他心里的那人,像是告诫他人又像是安慰自己,“要给足她安全感,女生是很容易满足的。”
“不要一切到失去再反悔。”
他眼神平静下来,欣赏地看舒念那身红色衣装,“真好看。”
“想必她穿上更好看,可……我把她弄丢了!”他又嚎哭出声。
郁少爷皱眉,实在太难听了。
他侧头,手掌堵在舒念耳朵上,“太吵。”
她抬眸看他,他的眼睛深邃幽深,似藏有万千星河。
见俩人不说话,中年男人小孩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无赖:“你俩答应我,答应我不能放弃对方!答应我!答应我!”
舒念听见,欲要说他俩没关系,郁至清抢先一步:“会的。”
他顺手揽过她细软的腰肢,低眸浅笑:“家有美人兮,是吾妻。”
她推他,郁少爷手劲大,愣是没动分毫,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怕他疯就激怒他。”
那人好像满意点头,最后警告郁少爷,“记住,要给她安全感!”
中年男人扫视四周所有人,喊道:“你们要给自己女朋友安全感!不能辜负她们!不能辜负对你好的人!”
他的泪太不值钱,这会儿又开了阀门。
他瞟见警察,倒不像醉了,起身朝向他走来的警察走去,只不过步子依旧轻浮不稳。
他伸手,老老实实拷上银手镯。
不过泪,依旧止不住。他一生的泪,欲要在今天流尽。
人生太多不如意,人生太多过客,但他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给硬生生给推成过客,成了人生不如意之一。
舒念秀眉拧结,使劲撇开占她便宜的郁至清。
“啧啧啧,”郁少爷摇头自然松开手臂,“女人啊,你的别名叫无情,刚用完人就丢。”
他蛮委屈的。
舒念嫌弃地拍拍他触碰的肩膀,企图沾染上他的空气都给挥散。
郁少爷笑得低沉,没头脑地蹦出一句:“娘子甚美。”
舒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