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司清卿和宫礼宁一行人,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净顾着赶路了。
司清卿瞧着跟着的这些人冻的通红的鼻尖,心中有些愧疚。
有人将地上的雪铲干净,因为是军营中干过的人,也能很快将帐子扎好,还燃起了篝火。
宫礼宁就这样坐在人群之间,一起吃着烤出来的食物,还拿了酒壶,朝自己口中倒着热酒暖身子。
吃着,宫礼宁还不忘记往司清卿嘴里塞吃的,倒不像是宫礼宁陪着司清卿来,反而是司清卿,陪着宫礼宁。
瞧着宫礼宁被火光照耀着的脸,司清卿的愧疚之意更浓了:
“其实你实在不必跟着我来的,路途遥远,又不能好好休息,你身子怎么抵挡得住。”
宫礼宁却是毫不在意,问司清卿:
“那我若是有事,你会撒手不管吗?”
司清卿立马就摇头,宫礼宁便笑了:
“我跟你说,你大哥回来的时候叫我来瞧瞧,看来是没那样容易等到了。你放心吧,我就是想去瞧瞧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全是为了陪你。”
司清卿知道宫礼宁这是在宽慰她,便不再说什么了,眼前的篝火,像是能暖到人心里去,等吃过些东西,宫礼宁和司清卿便一起进了帐子去休息。
帐子不多,带的也不是很充足,只有个能挡风雪的地方,两人进了帐子,剩下的四五个帐子,便由剩下的人挤在一堆进去休息。
帐子里什么也没有,连地上也是光秃秃的,还有雪,潮湿得很。
司清卿将带着的厚衣裳和毯子拿来,放在地上垫了一层,又将厚厚的毯子全部盖在宫礼宁身上,两个人只这样互相靠着,就算是休息了。
司清卿心中还是担心司清耀和苏瑾书,虽说前世的司清耀和苏瑾书都是安全的,都没发生过什么事,可是东阳的变化,叫司清卿有些捉摸不透,心中一直悬着。
就这样,司清卿一口一口朝自己口中倒着热酒,发愣一直到后半夜。
外头还有人在围着篝火守着,司清卿将帐子拉开一点点,盯着不远处的火光。
“你是在担心你哥哥和少将军么?”
忽然,宫礼宁的声音传过来,司清卿转过身看去,宫礼宁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司清卿将宫礼宁身上的毯子拉了拉,只问:
“你怎么不休息一会,这样的劳累,就是身子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要是你有事,皇上还不杀了我。”
宫礼宁笑笑:
“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我。我就那样脆弱了?你可别忘了,没有我,你现在还慢悠悠的赶路呢。”
司清卿望着眼前的火光,半晌,声音悠悠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害怕。”
她害怕去了南荒,可是找不到司清耀和苏瑾书,也害怕去到,找到的是……两个人再也回不来的消息。
宫礼宁看着眼前的司清卿的背影,小小一只,上前去将毯子也盖在司清卿身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宫礼宁也温柔了些:
“别怕,你大哥哥那样神武的一个人,不会有事的。少将军去过的战场多了,也不会有事,他们两个人或许只是跟队伍冲散了,或许现在已经将人找到了呢。”
司清卿真的希望是这样,可是一直以来,她实在算不上顺遂。
她现在护住了尚书府,护住了司秉,可是她没有护住司修明,也没本事能护住远在南荒的司清耀和苏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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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清卿不说话了,宫礼宁没见过司清卿这个样子,司清卿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做什么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之外的人。
被容珂羞辱、被司媛和边嘉许刺杀,司清卿都是心平气和的轻松应对着,可是现在的司清卿,甚至因为慌乱,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宫礼宁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将司清卿的酒壶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
“我眼中的你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可别在这伤春悲秋的,小心后边我告诉你大哥,叫他揍你。”
司清卿笑了,也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我大哥哥才舍不得。”
宫礼宁也来了兴趣,想让司清卿分分神,便缠着司清卿:
“横竖我瞧你也睡不着,你跟我讲讲,你大哥司清耀,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像你二哥哥那样洒脱吗?”
司清卿的思绪,被宫礼宁带着飘远了:
“我大哥哥,跟我二哥哥一点都不一样。”
司清卿说着,宫礼宁便静静听着。
“我大哥哥,有时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我眼里,瞧着他,有时像个好友,有时候,更像个老爹。”
宫礼宁一下就笑出来了,问:
“怎么说?”
司清卿也笑,继续往下说:
“从前我父亲经常忙得很,都是大哥哥带着我,我说要什么,他就能给我什么,就是我说要天上的星辰,他都能想法子给我弄来。就连我小时候跟小孩子玩闹,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了,我大哥哥都要替我去出头。我不喜欢做女红那些玩意儿,我大哥哥就陪着我一起,一个表情很严肃的少年郎,手中拿着针线,一点一点教我绣花样,我大哥哥能自己绣朵花出来,我绣的,就跟鸡爪子爬一样,我怕被娘亲责骂,大哥哥便会偷偷将我绣的东西换掉,换成他绣出来的,让我免了很多娘亲的责骂。”
宫礼宁笑的更欢了:
“你大哥哥那样的男子汉,还会绣花?”
司清卿说着,面上也泛起了笑意:
“哪儿是他自己愿意绣的,他不陪着我,我就不动,他没法子,而只能硬着头皮陪我,你别看他后来能绣些东西出来,最开始,他也是手上被扎了数不清的口子,鲜血将丝线都染了,他都不说什么,只是想叫我开心些,叫我愿意去侍弄那些针线罢了。”
宫礼宁兴致更浓了:
“还有呢?”
司清卿看看身上的毯子,继续说:
“如果现在,是我大哥在身边,他就是如何,也不愿意放我出来的,从前大哥在府上的时候,我弄铺子,有时会回府的晚些,大哥就是多晚,也要在府门前拿着小毯子等着我,那种感觉,好像我不是个十来岁的大姑娘,只是个孩童,被他捧在手心里。有一次我闹着要给爹娘做菜吃,不小心将手划破了,我大哥从外边回来,进了小厨房寻我,见我手上破了个口子,连凉水都不愿意让我碰了,我不甘心,非要做个菜出来,大哥没办法,就在边上,替我动手,我能做什么菜,乱招呼一通,可是后来做出来的菜,爹娘直夸。”
宫礼宁睁大眼睛看着司清卿:
“不想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司清卿笑笑,摇摇头:
“哪儿是我的什么本事,我根本就不会做。是我大哥趁我不在厨房,自己重新做了端出来,说是我做的。”
宫礼宁心中,司清耀的形象更加吸引人了,拉着司清卿不愿睡觉了,一个劲的让司清卿继续说。
不过是些再小不过的事情,可是宫礼宁听的津津有味,司清卿说的也津津有味。
她没说起来过的,是前世的事。
前世的司清耀,给足了司清卿安全感。
司清卿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司清耀拖鞋一穿气冲冲就出门去了,不将欺负司清卿的孩子提着衣领子来给司清卿道歉,司清耀是不会收手的。
司清卿大学的时候,司清耀常年在部队,突然就会出现在司清卿学校门口,带着买的一堆零食,再带着司清卿去吃饭、买衣裳。
再小些的时候,司清耀更是,连洗脸水都要给司清卿打好,洗脸的毛巾都要拧干,直接放司清卿手里。
司清耀将司清卿宠的,二十来岁了不会做饭,受了委屈就要找司清耀哭,后来的日子过的清苦,司清耀也是,有钱了就要省着给司清卿买鞋子买衣服。
会带着司清卿到处去游山玩水,只怕司清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