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三也不愿再搭理周老二。
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冷着脸出了钱府。
打这天起,周老三就再也没去钱府看过周老二。
周家人也一起合计过了,既然老二这般不知检点,那就让他在钱府自己慢慢熬吧。
唯有孙萍花还有些放心不下周老二,几次三番都想去镇上看看他。
不过都被周老太给训斥住了。
“娘,以老二的性子,怕是在那钱府会遭罪的。”孙萍花犹豫地叹气:“要是咱多去几次,说不定他就愿意跟咱回来了呢。”
周老太板着脸立马喝住:“他又不是没有长腿长脚,啥时候熬不住了自己不会回来?咱谁也不用再管他,不惯他这毛病!”
……
时间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
入了夏,正是桃源村最为热闹的时候!
田里的金线莲和紫金锭都已长成,可谓是丰收极了,老村长美滋滋的,这两日正带着皇商在村子里收货。
另一边,沈家的别院也盖得有八九成了,眼看就快要收工。
赵多喜也是轻松了不少,整日眉开眼笑的。
还有周家和白家合种的蟠桃树!
一个个又大又鲜的蟠桃挂在树上,粉红色的桃皮儿堪比美人面,瞅着就够喜人的。
只待再过上几日,便可将这些蟠桃拿去交货给宁王了。
想着即将要揣进兜里的银子,周家人都喜滋滋的,连干活儿都有劲儿多了。
这天午后,窗外的蝉鸣声持续响着。
热烈的阳光照进屋子里。
周绵绵穿着一身粉紫色的罗衫裙,胸前挂着一串玉髓石做的项圈,小手里抓着把缂丝小团扇,热了就扇乎两下。
为了躲凉快,吃完晌饭绵绵便去了小暖阁里待着。
四郎陪着她玩了会儿小绣球。
两个小奶崽又一起啃了几块核桃酥。
等玩累了,就都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各自睡起了午觉。
周绵绵睡得正香着呢,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进来。
随即就是银子哗啦哗啦响的动静。
小绵绵一听银子就来精神,忙挣扎着要从睡梦中醒来。
她小胳膊小腿儿可劲儿扑腾,好不容易才给自己弄醒,这就赶紧迷糊地跑下床。
只是她忘了四郎还睡在床下。
小短腿儿刚捯饬了才两步,就踩中了周四郎的脚丫子,小身子失去重心,这就一头栽倒在地。
“啊呦!”周四郎被踩醒了,直接叫出了声儿。
可一看到跌在地上,像个小球似的还滚了两圈的绵绵,四郎就也顾不上自己疼。
一边捂着脚丫子,一边急着过来抱起妹妹!
“咋从床上掉下来啦,四哥给你呼呼~”周四郎一着急,就格外大舌头了。
周绵绵揉了揉摔疼的小腚,泄气般的坐在地上。
“绵绵不是掉下来,绵绵是要去找银砸~”周绵绵努努小嘴儿哼唧。
“银子?四哥帮你找。”周四郎在地上爬了一圈:“咦?没有啊……”
这时,周老太听到了暖阁里的动静,连钱袋子都来不及放下,就忙跑过来看孙女儿。
“咋啦乖宝儿,来,奶抱抱。”周老太一手一个,给这两个小崽崽抱到了拔步床上。
周绵绵小眼神儿一瞄,正好瞧见了钱袋子。
这鼓囊囊的,一看就分量极重!
周绵绵激动地捏着小拳:“奶,银砸,哪来嗒?”
瞧给这小家伙兴奋的,周老太看着忍不住想笑。
这便赶紧满足绵绵的精神头,打开钱袋子当着她的面儿,数了一遍,一共一百二十三两!
“老村长刚才来地里张罗,给咱家的金线莲和紫金锭都卖了,那皇商说咱家的草药长得好,来年的金线莲和紫金锭还要咱村的!”周老太说得红光满面。
种了这么多年的地,周家还是头一次在地里赚这么多钱的!
那紫金锭价格便宜些,一共卖了二十五两。
余下的九十八两都是从金线莲出来的。
若是年年都能有这收成,就算周家只种草药,也能过得很富足了。
周绵绵一听就乐得够嘎的。
圆乎乎的小脸蛋儿灿烂得跟小太阳似的。
她又关心地急问道:“那村长爷爷家呢,卖得好不好啊?”
“放心吧,老村长家卖得也不孬,他家地少些,不过也卖上了七十多两。”周老太笑眯眯的。
除了周家和老村长家之外,白家这次卖得也不错,白家兄弟都满意极了。
只有那吕家两手空空,啥也没得上。
这时,周老三也一身喜气地进了正房。
他进了暖阁就过来坐下:“娘,光是夏天这两种草药就卖这么多,那秋收和冬收的那三种,还不得赚更多啊!”
桃源村种的草药,都是分不同季节收获的,夏秋冬的都有。
现下卖了紫金锭和金线莲,空出来的地还能用来种些别的。
周老太也舒坦地盘起了腿:“要说咱当初搬来桃源村真是没错儿,咱能高价卖上这草药,可是跟了老村长沾光啊。”
周老三忍不住笑:“咱村是个好地方,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得了这福,吕家的草药这次人家皇商都不肯要,气得吕氏到现在还坐在家门口哭呢。”
提起吕氏,周老太就不由哼哼了一声。
“她那是自找的!地里的活计都是出多少力气,得多少东西。”
“她家秀才从不下地,她自己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草药长得干干巴巴的,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的。”
说完了吕家,周老太和周老三又嘀咕了好一阵儿,娘俩都可劲儿享受着这夏收的喜悦。
周绵绵也趴在奶的背上,小手抓来抓去,一遍遍数着那白花花的银子。
乐得小嘴儿就没合拢过。
就怕再乐一乐,两缕银丝都要跟着淌下来了。
家里赚了银子,过几日还有别的进账,周老太心里越发踏实了。
这便又跟周老三说起了开铺子的事儿。
“老三,等蟠桃树和镇上的官田都得了钱,咱就去镇上挑个好铺面吧。”周老太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好啊娘,正好过段时间二郎的私塾也要开学了,咱有了铺子,就能让二郎住在铺子里,总好过让他在私塾寄宿。”周老三高兴得手心都出了汗。
周绵绵听着也乐,赶紧过来疯狂点小脑瓜。
“开铺子好呀,绵绵喜欢~”
周四郎虽对家里的营生毫无兴趣,可瞧着妹妹这么激动,他也凑热闹地过来跟着喊。
“开铺子!开铺子!开铺子!”
两个小奶崽一起过来闹,惹得周老太和周老三都笑个不停。
不过说起镇上的官田,周老三琢磨着那边也快要夏收了。
他认真了起来:“娘,您不是说那边的湖田地夏天就能收一茬儿吗,估计就是这几天了吧。”
周老太寻思了一下。
“应该是,收获需要些时间,卖粮也得用点儿工夫。老三,要不你过几天就去那边看看吧,这事儿得盯紧些。”
周老三赶紧点了点头。
“咱家那三十亩也不知能卖上多少。”他又嘀咕了一句。
周老太转了转脑筋:“今年虽没有去年那么旱了,不过各地的粮食产量还是上不去,粮价也更是给的高,三十亩地放在丰年也就能卖个二十两不到,不过放在现在可就远远不止了。”
这娘俩大约算了一下,三十亩湖田地的粮食,若是普通人家的,咋说也能卖个一百两左右。
“要是官田的话,粮商给的价格肯定更高,一百两都挡不住,估计还要再涨涨。”周老太摸着心窝口道。
周老三顿时弯起了眼睛。
这笔钱要是下来,再加上卖草药的钱,那可就是快三百两了。
可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行了老三,咱出去忙吧,咱家不光得盯紧点儿那块官田,这两天还得忙活蟠桃树的事儿。”周老太说道。
一想到那蟠桃更是能卖不少,周绵绵捂着小嘴儿就倒在了床上。
高兴得一个劲儿打滚!
不过这夏收之际,还真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有赚翻了的,便自然就有没赚着的。
眼下桃源村有一股子酸气,正从吕家噌噌往外冒呢。
吕家这茬儿草药一棵都没卖出去,一个子儿都没赚到。
可是给吕氏气得直哭。
她坐在家口门又哭又骂,眼泪鼻涕都快淌成两条小河了,直往嘴巴里流。
吕秀才本就气得不行,更看不下去吕氏在外面这么丢人,赶紧给她拽进了家。
“娘,都这个时候了,你光哭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把银子哭出来!”
吕秀才休养了这几个月,身子好了不少,只是脾气也增了不少。
吕氏忙擦擦眼泪:“儿啊,娘这不也是为你着急吗,咱家本来就需要钱为你打点疏通,如今草药卖不出去,娘就拿不出更多的钱来给你找差事做了。”
“那我不是让你去求老村长吗,你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吕秀才皱着眉毛问她。
桃源村能够搭上皇商,全是靠着老村长的关系。
也只有老村长才能跟人家说上几句话。
一提起这个,吕氏就来气得不行,眼珠子瞪得跟乌鸡眼似的。
“你还说呢,老村长也太不讲情面了!”吕氏跺了几下地。
嘴里叽里咕噜直骂:“那个没安好心的,娘让他帮忙求求情,让那皇商顺道把咱家的草药也给收了,反正也不差这点钱!可儿子你猜老村长说啥,他居然说娘这是在害咱村子,你说有他这么当村长的吗?!”
说罢,吕氏就朝地上啐了一口,脸都成了酱紫色。
吕秀才脸色难看:“要是老村长都不帮忙,咱家这草药就真卖不掉了。”
吕氏一听又受不住了,坐在地上张着大嘴就要开嚎。
不过却被吕秀才嫌烦,抢先一步给她喝斥住了。
“娘,你现在哭有什么用,没的叫人发烦!”吕秀才眉毛都拧成了麻花。
“娘是心疼咱家的草药啊,难不成就这么糟蹋了。”吕氏抽了两声。
吕秀才丧气地摇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既然皇商不收,咱就只有拿到镇上去卖了。”
只是镇上收草药的,可给不了皇商的价格。
况且吕家的草药长得实在瘪瘪乎乎,又小又蔫吧,就算勉强卖了出去,也不值几个钱。
就能卖上四五两银子,那都算是好的了。
吕秀才想着那点儿银子,心里烦躁得厉害。
与其同时又忍不住嫉妒起别家来。
他红着眼睛抬头问吕氏:“娘,那周家和老村长家都卖了多少,还有那白家呢,你都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