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你的就命恩人,让外人送谢礼是不是不太好?”
宋五福是个知恩感恩的人,哪怕知道申家救人有自己的算计,他也觉得这点算计不是大事,甚至庆幸申家有所图,不然他的儿子得不到救治,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因此,他对申家的感激发自肺腑,恨不得亲自前往柳下庄重谢一番。
“不用了不用了!”
宋财害怕极了,不想节外生枝:“申家缺的是银子不是礼数,咱们钱送到了就行了。没得人过去了还要挨一顿骂,弄得彼此都难受!”
宋溪溪看了他一眼,直觉他没说实话,却还是赞成道:“就这么办吧,回头我去找明朗,由他的人帮咱们家跑一趟。”
之前沿着清江发悬赏启事的人,也都是从赵家借的。如今人都回来了,这悬赏启事也该撤了,免得日后还有人往家里送浮尸。
“既然乖宝赞成这么做,那就按照你们父女俩的意见来罢。”张小妹可能猜到点什么,不等宋五福开口,就发话定下了这件事。
宋财暗暗松了口气,对闺女提醒道:“乖宝,你让去的人低调些,申家老的老小的小,一下子得了这么大笔银子,传出去怕是会招来祸事,咱家报恩不成反害人了!”
宋溪溪颔首:“我会叮嘱的。”
三日后,赵明朗的得力手下,就带着宋家的谢礼赶往柳下庄。
此时,申老爷子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看到端着药碗推门进来的芸娘,他缓了口气问道:“茂儿呢?”
芸娘的眉眼浮现出几丝轻愁:“还在村口守着,怎么劝也不肯回来。”
申老爷子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放下药碗破口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咱们花重金给他请大夫给他看病,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倒好,反手偷走户籍和路引就跑了,丝毫不顾及茂儿,茂儿哪里对不起他了?”
芸娘无奈:“爹,人都跑了一个多月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用。您老还是好好喝药,把病养好了才是。”
申老爷子胸口闷痛,根本听不下去:“都是你没用,连个人都守不住。但凡你有点本事,他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还不是咱们说啥就是啥!”
芸娘委屈的不行,却不敢同长辈顶撞,只能转移话题:“爹,茂儿一直这样也不行,一会儿他回来了,你好好劝劝他,别让他这样等下去了。”
申老爷子一听,顿时更气了:“那个白眼狼也不知道给茂儿喝了什么迷魂汤,害得茂儿天天在村口喝风,前阵子还让他冻病了,真是个祸害玩意儿!”
儿子去世之时,茂儿都没有如此伤心。
芸娘正要附和,就听到了儿子的声音:“娘,娘,有客人来了。”
公媳俩一听,都很奇怪。
自打申家败落,原来的亲朋好友就不怎么走动了,这不年不节的更不会登门,眼下来的又是哪里的客人?
心里如此想着,芸娘还是飞快的迎了出去,申老爷子也扶着床沿下床,慢吞吞地往外走。
“您是……”
看着堂屋里衣着体面的陌生人,芸娘完全想不起自家有这么一个亲戚。
“您是申太太吧?小人奉主子之命,今日登门送上薄礼,以谢您家救命之恩!”赵家管事向芸娘行了一礼,三言两语道明了来意。
“救命之恩?”
芸娘猜到了什么,神情顿时一变:“你、你的主子是阿忠?”
不,不对,阿忠是她的丈夫,那人磕坏了脑子没有记忆,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
“我家主子便是年前您家自澴河边就起的那位。”
赵家管事肯定了芸娘的猜测,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申老爷子,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五百两银票:“这是我家主子的心意,请老爷子收下。”
申老爷子万万想不到,偷走自家户籍路引逃跑一个多月的人,竟然会派人送上谢礼。
他不敢相信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整整五十张小额银票,共计五百两,不由得怔在原地:“你、你家老爷是谁?”
赵家管事谨遵自家主子的叮嘱,仅仅对申老爷子笑了笑,对宋家的一切只字不提。
申老爷子显然明白了什么,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干瘦的手死死攥住银票盒子,仿佛要把它攥出两个窟窿。
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事,赵家管事没有多留,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申家。
芸娘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公公的脸色,最后目光落在木盒上,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爹,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能给茂儿娶个康健的媳妇了!”
五百两银子呢,拿出五十两的聘礼,有的是人家愿意把女儿家过来。
到时候再给她生几个健健康康的孙子,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申老爷子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能拿出五百两银子的人家,怎么可能是寒门小户……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该……”
就该什么,他没有往下说。
芸娘却能猜到公公未尽的话,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落在一旁,对一无所知的儿子身上:“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有了这五百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何苦背叛死去的丈夫,把别人的丈夫据为己有?
“你懂什么。”申老爷子瞥了儿媳妇一眼,眼里闪烁着浓浓的不甘:“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五百两银子算什么。他八成就是悬赏启事上要找的人,我会找村长问清楚!”
宋家发布悬赏启事时,只对每个村的村长说了地址,由这些村长告知捞起尸身的村民,因此申家不知道宋家所在。
“爹,算了吧,既然他不愿与咱们有过多牵扯,咱们硬贴上去恐会得罪人。”芸娘不愿公公生事,竭力劝说他:“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茂儿着想啊!”
申老爷子脑子一冷,从贪婪中清醒过来:是啊,他还有孙子,万一他家不是好惹的,自家纠缠不放,怕是会招来祸事!
思及此,他颓然的放下心里的不甘,再次攥紧了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