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种了七亩土豆,村里其他人家用宋家给的一百斤土豆,稀稀拉拉的种了约莫半亩地。
忙活了一上午,这些人家的半亩土豆都挖出来了,在地头堆了一堆又一堆。
村民们盼了半年,看着满地的土豆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抱着自家最大的土豆凑到一起比大小:
“我家这个得有两斤了,一窝子就它最厉害,把其它土豆挤得只有鸡蛋大小。”
“两斤算什么,瞧瞧我家的,比你的大一轮,一棵苗下面只这一个!”
“个头大有个屁用,还是结的多最实惠。我家长得最旺的一棵有十几个呢,重量加起来少说有四五斤,不比你们两斤多的强?”
“……”
杜巍跟着宋溪溪来到地里,看到的就是这幅吵吵嚷嚷的画面。
再一听村民们争论的内容,他不禁笑起来:“看来这土豆确实是个宝贝。”
村民们也发现了他这个陌生人,因是宋溪溪领来的,他们的态度不由自主地慎重起来:“溪丫头,这位是……”
宋溪溪知道杜巍不想暴露身份,含糊道:“这位是府城来的,听说我们村种出了外面没有的土豆,便过来看一看。”
一听是府城来的,村民们下意识认为杜巍是个商人,有意买走他们刚挖出来的土豆,一个个顿时紧张起来:
“溪丫头,今年收上来的土豆都要留种,你爷爷说你家的也不卖!”
宋溪溪笑道:“杜老爷好奇罢了,暂时不买。”
村民们松了口气,要是宋溪溪执意卖土豆,还让他们必须卖,阖村上下还真没谁敢和她拧着来。
杜巍打趣道:“你在村子里积威深重啊。”
宋溪溪假装没听到,随手拣起一个土豆递给他:“模样就长这样,能炖能炒能蒸能烤,做主食做菜味道都很不错。杜老爷有空的话,就留下来吃午饭吧,正好尝尝。”
杜巍正有此意:“好,今日本官有口福了!”
说话间,他接过土豆仔细打量,还伸出手比照了一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堆堆土豆上,根据种植面积的大小估量了一下亩产,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说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这土豆确实是个宝贝啊!”
村民们将土豆一一拣起放到箩筐里,在宋溪溪的提议下,当着杜巍的面一筐筐称起来,统计出了每家同样一百斤土豆种,所收获的土豆总重。
平均下来,亩产达到一千五百斤以上。
饶是早已知晓土豆高产,听到“一千五百斤”这个数字,杜巍还是激动得控制不住表情,恨不得马上把所有的土豆种下去,再收个几十百万斤。
来到宋家的土豆地,正在挖土豆的宋五福等人看到杜巍,放下农具就要上前行礼,被杜巍阻止了。
之后,他更是卷起袖子,接过宋五福手上的锄头,亲自挖起了土豆,根本停不下来。
临近中午,张小妹赶忙回到家,在狗子们的帮助下抓了一只大公鸡。
拔毛剖腹收拾利索后,就让下学回来的芽儿和着新挖的土豆,做她拿手的土豆焖鸡块。
除了这道菜,还有开胃的酸辣土豆丝,能做主食的酱烤土豆、下饭的红烧土豆五花肉和一道油炸土豆条。
杜巍出身官宦之家,自觉吃遍了山珍海味,却没想到会被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土豆彻底折服,吃得眼睛都红了,看得宋家人无不傻眼。
“额,大人,土豆还有很多,您慢慢吃,慢慢吃……”张小妹误以为知府大人馋土豆馋哭了,一时嘴快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反应过来后,她用力拍嘴巴,懊恼又紧张。
杜巍愣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老太太说得对,土豆还有很多,以后会越来越多,多到家家户户吃不完,再也不会有人饿肚子!”
听完这番话,众人才知道他不是馋土豆馋哭了,是欣慰于有了土豆这等高产作物,天底下会少千千万万个受饿的人。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心里生出了无限自豪,自豪于他们发现了土豆的价值,还顺利摸索出土豆的种植方法,在不久之后造福千家万户!
杜巍公务繁多,吃完饭就要回府衙。
宋家人挑着个儿大的土豆,装了满满一麻袋让杜巍带回去慢慢吃,还让宋溪溪写下了土豆的各种做法。
杜巍嘴上推辞着,手却无比实诚的伸向麻袋,让随行的捕快扛到了马背上。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眼抓起煮熟的土豆一口一个的大熊,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
想对宋溪溪说土豆珍贵,别全让熊给造了,瞥了眼大麻袋,又觉得心虚没脸开口,堂堂知府大人只能装作没看到,一脸肉疼的骑马离开了。
花了三天时间,宋家挖完了七亩土豆。
过秤后,共计一万一千斤。
加上村里的四十户人家归还的四千斤土豆种,一共是一万五千斤,年底约莫能种上五十亩田地,预计明年的收成高达八万斤。
这是一个极好的数字。
就在整个宋家岙沉浸在土豆丰收的喜悦里时,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了。
原来是朝廷的赈济粮和赈济款到了,已经下发到各个县镇。每家每户凭借户籍,能领到人均三斤的粮食以及每户一两银子。
粮食和银子不多,却实实在在能解受灾百姓的燃眉之急。
宋五福带着村里的壮劳力前往镇长家领取赈济粮和赈济款时,村民们还觉得在做梦,完全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
“逃荒那年要是有赈济粮,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了。”
“是啊,我老丈人就是活生生饿死的,要是他老人家能活到现在多好啊!”
“唉,没办法,那场大旱太严重了,波及好几个州府,朝廷怕是想救济也救济不过来。”
“救济不过来是一回事,恐怕让那些贪官污吏吞去了,落不到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身上。还是淮安府好了,允许咱们安置落户,发放的赈济粮赈济款也有份!”
“……”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到最后全是对杜巍的称赞和感激,丝毫不知曾与杜巍面对面说过话否则怕是要把人捧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