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溪溪留在平安绣坊陪宋年年。
宋年年有独立的房间,里面的家具装饰颇为精致,单单那扇冬日雪梅映暖阳的屏风,一看就是出自青音之手,要是摆在铺子里卖,没有几十上百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宋年年在这里的待遇也不错,除了苦学青音传授的技艺,在铺子里招待上门的客人,其它一应杂事皆有青音雇的婆子包办。
她预想中的给师父洗衣烧饭,捶背守夜根本不存在。因此刚来那会儿,她老觉得自己是来享福的。
宋溪溪一边欣赏完屋子里的摆设,一边听宋年年的絮絮叨叨,确定青音这位师父待她极好,她便彻底放心了。
翌日一早,宋年年准时起床,坐在窗户边练习针法。
宋溪溪也醒来了,只是习惯性想赖会儿床,于是翻滚了一圈,准备闭上眼睛好好睡个懒觉,醒来后再带着狗子们去街上买好吃的。
昨日那个麻记香鸭就不错,大半进了她的肚子,一会儿还能再啃一只。
唔,再带几只回家给长辈们尝尝鲜,就是不知道放凉了会不会影响味道……
就在宋溪溪将今日的行程安排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一早过来给姐妹俩做早饭的婆子在屋外喊道:“年年姑娘,有人找你的妹妹有要事,这会儿在外面候着呢。”
宋年年不知道宋溪溪醒了,一听这话连忙放下针线绕过屏风准备叫醒她。
看到小堂妹在穿衣裳,她纳闷道:“这么早谁来找你呀?而且还知道你在这儿呢。”
宋溪溪回道:“是杜大人派来的。”
昨日她离开衙门前,只对杜巍说了她在平安绣坊落脚。
宋年年一听,急忙催促道:“杜大人找你肯定是大事,你赶紧穿好衣裳跟人家去吧,我就不留你吃早饭了,你自个儿随便在街上买点。”
宋溪溪无语,却在她着急忙慌的催促下,还是加快了穿衣洗漱的速度,最后领着狗子们骑上小黑随杜巍派来的侍从赶往衙门。
离衙门还有一段距离,宋溪溪就看到门口站着一群人,眼尖的发现宋家那对惹恼她的奇葩也在。
“宋姑娘!”
宋溪溪刚下驴,一位老太太就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快步迎上来,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那对奇葩也低着头走上前,对宋溪溪深鞠一礼。
宋溪溪不躲不避,冷眼看着他们发顶,已经猜到了老太太的身份和他们的来意。
见她不说话,余老太太暗叹一声,对不敢直起身的儿子儿媳怒喝道:“一个个哑巴了不成?还不快给宋姑娘赔礼道歉!”
余老爷和余夫人百般不乐意,却慑于老太太的威严不敢有丝毫忤逆,只好开口向宋溪溪道歉:“宋姑娘,昨日我们心急裕儿的安危,无意中冒犯了你,还望你海涵。”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给自己找借口挽尊。
宋溪溪不在意这两个奇葩毫无真心的歉意,对肯舍下脸面的余老夫人却硬不起心肠:“老夫人言重了,我是看我家大人的面子,才大老远地赶来帮忙,余老爷余夫人不信任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余老夫人犯不着如此。”
余老夫人急道:“这两个孽障不信老身信,还求宋姑娘怜惜老身,出手帮老身找找我那下落不明,至今不知生死的孙子!”
宋溪溪诧异道:“余小公子还未找到?”
不应该啊,老太太既然信她,不可能不派人下秘洞找人,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余老夫人湿了眼眶,摇摇头道:“昨日派了五十多个人下洞,不仅没有找到裕儿,还有五六个人到现在没能上来……”
原来这秘洞别有洞天,竟是一处不知形成多少年的巨型溶洞。里面四通八达探不到尽头,下去的人大部分不敢深入,发现情况不对立马爬了上来。
胆大的那几个就倒霉了,系在腰间的绳索被割断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找到了失踪的主仆回不来,还是像主仆一样彻底失踪了。
不过有人找到了一只小鞋子,正是失踪的余小公子的,这也是余老夫人断定他就在下面,一大早压着余老爷夫妇向宋溪溪赔罪的主要原因。
听到这里,宋溪溪皱紧眉头。
前世她没有去溶洞一游的经历,却也知道里面存在危险,不说迷宫一样的地形,单是地下可能存在暗河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更何况是余家小公子失踪的这个未曾开发的巨型溶洞。
她确实很想拿到余家的一千两赏银,可是也得有命去拿。更何况她还要对狗子们的生命负责,不可能明知道有危险还让它们下去找人。
余老夫人一直留意宋溪溪的神情变化,不等她开口拒绝,竟然不顾丫鬟们的阻拦,艰难的跪下来向她苦苦哀求:“宋姑娘,老身知道让你为难了,可是除了你和你的狗,再也没人能救我的孙儿了……”
宋溪溪脸色一变,在余老夫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扶起她:“老夫人太高看我了,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下落不明的余小公子确实可怜,但凡他掉下去的地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深洞,她很乐意不计前嫌下去救他上来。
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舍己为人的高尚品格。在她心里,只有宋家那些亲人的安危,值得她不计所有的危险竭力去救。
见宋溪溪不为所动,余老夫人不肯死心:“宋姑娘,只要你下去了,老身愿奉上三千两银子的谢仪;
若是能找到我孙儿的随身之物,便再加两千两;若是能找到我孙儿……无论死活,老身奉上谢仪万两!”
此言一出,不仅宋溪溪惊到了,围观的捕快们也个个激动的脸红脖子粗,摩拳擦掌恨不得以身相替。
唯有余夫人一手攥紧了帕子,一手悄悄摸向平坦的小腹,低头死死瞪着余老夫人的脚后跟。
要是目光能伤人,老太太的脚后跟怕是已经被削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