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亨是胖子的大名,当年他体重才刚刚与身高持平的时候,其实更多人喊他叫“大亨”。
只是后来加班太过,胖子化悲愤为食量,从此不仅给自己长了一堆肉,还换了外号。
胖子笑嘻嘻地将抱着的榨汁机放下,讨好地双手推杨警官说:“师傅,我的技术你知道,可你的技术整个警局谁不知道,五星大厨都不上。”
“臭小子!你别叫我师傅,你是学到我的侦查技术,还是学到做饭技术了,走开!”
“不走不走,我搭把手,哎呀这不就已经成了嘛!”
厨房里一大盆油闷小龙虾端上桌,胖子家有个露天阳台,摆上烧烤架上面正烤着的小肉串也正好在冒油花,整个屋子很快淹没在浓浓的烧烤香里。
众人围桌而坐,都是经常蹲在路过一起啃盒饭的同事,都不怎么注意吃相,为了抢一个大虾就能绕着桌子开战三圈。
许攸性格外向,更加不需要宁湘琦担心,很快她就融入进去。
唯一可能看起来还不太适应的人,反倒是成了宁湘琦。
吃过晚饭后,一群人闹着要打牌,宁湘琦就坐在阳台上喝不知道谁带来的奶茶。
“在想什么?”
邵清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宁湘琦回头看过去,就见他已经在自己旁边坐下,“没想什么,就……在想刘大宝的案子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邵清辉却突然笑出了声,他眯着眼睛看她,表情有些玩味,“以前是觉得你专业能力还不错,没想到还是个工作狂。”
宁湘琦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是工作狂,我怎么记得有人的办公室白天用来工作,晚上就是家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你说谁?”的意思,不约而同地笑了。
要说把警局当家,宁湘琦也不遑多让。
“很少见有女生那么拼的。”
邵清辉的评价很客观,刑警队女生少,法医实验室的女生就只会更少,毕竟有哪个女生又愿意天天面对死人,还都是残胳膊断腿的。
宁湘琦自从上次在树林里与他一同历经险境后,对邵清辉也没有那么抗拒。
她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后,说:“我爷爷其实一直不赞同家里人做法医的工作。”
说完后,宁湘琦又自嘲地笑了下,补充道:“准确来说,是留下家训:决不允许宁家人从事法医行业。”
邵清辉皱眉:“可你……”
“可我就是,没听他的话。”
后面是闹哄哄的聚餐,外面是城市绚丽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车灯光闪烁。
邵清辉一直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但宁湘琦从始至终都是很平静的,就有点像是在回忆自己儿时与爷爷之间温馨的小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说起来却非常地残忍。
宁湘琦安静片刻后,微微笑了笑下,接着说:“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看各种类型的探案影片。国内的,国外的,古装的,现代的。”
“因为里面都会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然后一眼就能说出受害人的种种信息,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也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邵清辉在她开始说话时,才移开目光,“你现在做到了。”
“对,我做到了。”
两人默契地移开话题,再说下去又指望能听到些什么呢?
一个身世悲惨的孤儿,因为没有听从爷爷的话,失去了得到原谅的机会痛哭流涕,悔恨终生?
宁湘琦不会,如果她真的会对此感到懊悔,那也只是会懊悔她的学识能力还不够,还不能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你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你还活了下来,这才是爷爷最想看到的。”
邵清辉的语气不再冰冷,他说得温和又肯定,能让宁湘琦这样惦记想念的爷爷,肯定是个宽容慈祥的人。
宁湘琦有些惊讶,邵清辉这是在安慰她吗?
还没等她问出口,却察觉到身后有细碎的嘀咕声,两人警惕度都很高,几乎是同时间回过头。
阳台门栏边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一个个叠着分明就是在偷听的样子,两人突然地回头,把一群人吓得不轻。
上面站着的几个连忙“咳咳咳”地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就惨了由于身形问题而被迫压在底下的胖子,他站也不是,退也不是。往左看就对上他老大没有感情的眼睛,往又看就对上他宁姐皱起的眉头。
胖子自觉吾命休矣,于是赶紧找补:“老大,那啥,嗯……要不我们出去转转,房间留给你?”
邵清辉人冷心硬,他的手已经端起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了。
这时候还是胖子的师傅,杨毅出面救下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徒弟。
“清辉啊,你别搭理他,张嘴说胡话。”
胖子反应过来后,一个闪避到杨毅身后,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那盆仙人掌什么时候就会砸他脑袋上。
“这位就是刑警队新来的宁法医吧?”
杨毅年纪大了后,虽然身材仍旧挺拔,但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细纹还是免不了沧桑,走在街上,即使多看几眼也只会觉得是个身体硬朗的普通人。
宁湘琦是先听了他追凶二十年的故事,不免先在脑海里形成了他年轻时坚定执着的形象,现在突然见到,心里更加敬佩。
这是为国家刑侦事业奉献一生的英雄,普通且伟大。
宁湘琦走过去,谦虚地点了头,“杨警官,是我,之前听过您的事迹。”
“都退下来了,你就跟清辉一样叫杨叔。”
三人围着阳台上的烧烤桌坐下,杨毅说着就拿起桌边的菜开始烤起来,从翻动到蘸酱,撒调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怪不得会被胖子请过来当救兵。
邵清辉作为小辈,却非常自在地看杨毅烧烤,并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只是夸赞说:“杨叔厨艺不减当年。”
“你们几个臭小子,除了泡面还会点什么,你也是,自己一个人住,还天天吃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