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这行艰难,距离让两个城池之间的物品难以流通,尤其是容易腐败变质的食物,甚少出现身影。
但物以稀为贵,越是难以运送的东西,往往价格越矜贵,利润也越让人心动。
若是他能够让冰块维持的温度更久一点,跑的更快一点,实现各个城池之间的物品输送,是不是就获取巨大的利润。
当然弊端也很多,比如人手不够,贸然雇佣的人手恐怕又不够忠心,以及运输来的东西是否有买家出价,都是问题。
郑如谦握紧双拳,看着郝掌柜取出两张百两银票,他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两眼后,交给了姜笙。
姜笙郑重放进小荷包里,笑地眉眼弯弯,就差亲一口郑如谦了。
落在江承愿眼里,他又不理解了,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值得这么开心吗。
郝掌柜人老成精,明白关键所在,“这对兄妹,当哥哥的赚了钱永远交给妹妹,起初是几文钱,再到几两银子,再到几百两银子,相信以后他赚到成千上万两,也会交给妹妹的。”
给钱不在乎多少,而看重比例。
郑如谦给姜笙的是他的全部,起初两个金豆子是,后来的几文钱是,再后来的二百两仍然是。
“二哥今天又赚钱了,晚上跟姑姑说要加菜。”姜笙兴致勃勃,“大肘子行吗?”
“你说行就行。”郑如谦笑着与郝掌柜辞别,并约定好,尽快送来下一批烤鸭。
许默还在贡院里,考试要持续九天。
郑如谦也瘦脱了相,并不适合再跑一趟。
幸好还有姜三姜四自告奋勇,记录下详细地址后,两个人赶着马车直奔丹阳郡。
但这并不算解决的法子。
这一趟姜三姜四跑了,下一趟呢?下下趟呢?
说到底,还是得雇人。
没有东家能够把所有的事情亲自做完,真正聪明的人,得学会驭下,学会雇人,学会发号施令。
一个人能够做的事情有限,但一张嘴,可以发号无数施令。
就像温知允的医馆,在雇佣了十名医女后,他连药物都不必亲自晾晒,每天只负责诊脉开药方,剩下的事情自有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完成。
她们跟着温知允辨认草药,跟着小竹辨认穴位肌肉,不过月余就可以上手按摩,虽然比不上小竹,但也有世家夫人点名需求了。
表面上看,温氏医馆的支出增加了很多。
温知允给医女们的月银近二两,十个医女便是近二十两银子,看起来很多,但医女们按摩所带来的效益远超过二十两,为温氏医馆带来的名声口碑更是金钱所不能衡量。
郑如谦深以为然。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需要雇人,除了汪小松和庞大山,他需要更多得力助手,来实现各个城池的运输。
但运送烤鸭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
四两银子,吃点苦头,运送半个月就变成二百两银子。
假如那个人跟郝掌柜说,他不要二百两银子,只要一百五十两,就可以送上百只烤鸭,郝掌柜会同意还是不会同意。
如果是以前的郑如谦,还能天真地想象约定,想象相识那么久的情份。
但十三岁的郑如谦深刻明白,在利益面前没有绝对的朋友。
今天郝掌柜花二百两买他的烤鸭,是因为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运送烤鸭,明天有人自我压缩利润,郝掌柜就会抛弃他,转而找寻低价烤鸭。
说白了,郑如谦想独吞这条利润线,怕被窃取生意。
长宴将他的辗转看在眼里,几经犹豫找过来,“二哥有没有想过,冰才是这场运输中的关键。”
郑如谦一怔。
的确,烤鸭谁都能运输,但高温的天气什么都会腐烂,冰才是这场运输中的关键。
“冰是不便宜,但十两银子还是能买上一车。”郑如谦苦恼,“冰辖制不住抢生意的人。”
“二哥,十两银子是冬天冰的价格,夏天呢?”长宴缓缓询问。
如果十两银的冰涨到了五十一百两,还有可能买不到,那烤鸭的利润可就直接缩没了。
“再者,二哥的优势可不是一个城池的运输。”长宴歪头提醒,“郝掌柜可以不要你从丹阳郡运来的烤鸭,但他舍得不要作坊里的腊肉腊鱼吗?舍得不要斜阳县的干豆角,云水县的茭白和牛蒡吗?”
等郑如谦的生意版图再扩大点,到了余杭郡,再到永嘉郡,亦或者琅琊丰京,遍地都是他的运输线。
纵然有心人想抢其中一条利润,也没人敢收那些低价物品。
郑如谦越想越清晰,拨开云雾见青天,“太棒了小五,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惊慌失措,害怕有人抢生意,倒不如把整个大渝王朝的运输线都做起来,让大渝王朝遍布二哥的人与马车!”
他兴奋不已,冲出去就要雇人。
姜笙在旁边听了全程,眨巴着眼睛嘀咕,“冰的价格那么贵,要是我们也能自己冻冰就好了。”
这也算一个思路。
原来人多力量大,就是这个意思。
郑如谦都快哭了,他回过头,给姜笙和长宴一人一个抱抱,边跑还不忘感谢他们,“太对了,太对了,我还要在大渝王朝各地备上冰块,把利润压缩到极致。”
只是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
郑如谦的这条路注定艰辛,但真正做大以后,又会是另一种别样宏图。
转眼,许默的第一个三天结束了。
姜笙带着哥哥们在贡院门口等待,怀里揣着吃的,腰间别着喝的,温知允还端了一碗营养药,准备随时给虚弱的大哥进补。
随着贡院大门的打开,考试正式结束,各个年龄段的学子蜂拥而出。
他们或垂头丧气,或眉目呆滞,或佝偻腰身,或孱弱苍白,显然这三天过得不甚如意。
许默就是这个时候,平静地自人群中走出。
十四岁的他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穿着一袭青色长袍,眉眼安静自若,在一群学子中显得那么从容出挑。
明明他也挎着考篮,考篮里也放着便盆,便盆里也沉甸甸。
但他跟别人就是那么不同。
姜笙高兴地迎过去,扑腾着手脚要冲进许默怀里,被郑如谦一把拉住。
“小心点,别撞翻了便盆,大哥的风姿就保不住了。”
郑老二明明已经压着声音嘀咕了,但许默还是扭过头来,看着自己这个逐渐恢复结实的弟弟,挑了挑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