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宴正为温知允挑房子。
当年簪花小院能二十五两租下来,最大的原因就是院子实在破旧,后续维修比较麻烦,还有因为当时的王扶风无心管理,态度较为随意。
附近的其他房子就没这些缺点了,个个干净崭新,红墙绿瓦,内有乾坤。
相同的,价格也很美妙。
单论簪花小院左边的二进小院,仅有簪花小院的五分之一面积,却要八十两纹银一年。
后头的一进小院,也要到了五十两一年。
虽说家里有些许积蓄,但花的也多,总不能这么浪费。
长宴的脸色微沉,回到簪花小院,就看见一位王家的奴仆在等他。
瞧见正主,行礼过后,奴仆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契,“刘家送来了谢礼,公子斟酌以后,留下了这块地契,希望公子能喜欢。”
长宴接过,正是他之前看到的一进小院,与簪花小院一墙之隔,虽然不大,但却精致秀气,没想到是刘家的。
更没想到,王扶风给他送来了。
第一次,长宴感受到了,什么叫“七窍玲珑水晶心”,扶风公子聪敏如斯,实在让人很难不欣赏。
他留下地契,叹了口气,诚恳道,“多谢扶风哥哥。”
再多的话不必说,但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往后需要帮助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长宴公子客气了。”奴仆躬身告辞,“王家的事情,少爷请您不要担心,但要多多留意孙家。”
这次王扶风之所以能被王三爷算计,本质上是贺郡守对王家的报复。
在贺郡守的认知里:王家有了想法,孙家进行实施。
前者让人不悦,后者让人愤怒。
所以,真正承受贺郡守更多情绪的,是孙家,是孙玉的哥哥,孙宁。
他能出什么幺蛾子?
难道是发现了王家算计孙家的真相?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贺郡守是来给孙家撑腰的,是王家大房的依仗。
可他来了数月,只是针对簪花小院,并没有额外给予孙家什么,甚至没有见过王家大房的孙氏。
这位郡守大人像一颗孤独的大萝卜,种在地头上,气势非凡,却不跟其他萝卜抱团。
长宴疑惑的同时,留了点心,等郑如谦回来便同他打听悠然居郝掌柜最近的情况。
“你是说郝掌柜啊。”风尘仆仆的郑如谦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今天刚送完豆角回来,他挺好的,听说前几天妻女要回丰京省亲,这两天又不回去了,可能是发现一辆马车拉不动吧。”
长宴的嘴角抽了抽,知道孙家没有发现王家的故意算计,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那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呢?
很快,所有人就知道了。
十月初王家的闹剧刚完,以王皓然跟周宛定亲,并约定在会试以后取得功名后成婚。
这足以见得,王皓然对自己文学造诣的自信。
以及周家努力想挽回尊严的行为。
到了十月底,安水郡难得安静一阵,大家各自忙碌事情,为未来奋斗。
可就在月黑风高的一天,郡守府溜进了两个贼子,在后院大闹一番后离去。
整个府邸的人都气愤不已。
这可是郡守大人的府邸,居然还能被贼人偷了,落到百姓心里要怎么想,该怎么怀疑安水郡的治安。
是夜,整个郡守府后院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仔细地检查,到底丢失了什么。
谢天谢地,并没有任何贵重物品丢失。
府邸的人一边庆幸,一边翻捡最后的箱笼,当检查到郡守夫人的贴身箱笼时,大丫鬟惊诧地发现,夫人的亵衣少了三套。
虽然不是名贵的料子,但都穿过挺多次,上面还绣了夫人的名字。
贼人为什么要偷这个?
大丫鬟不明所以,禀报到贺成彰的跟前,看着大人气愤地砸了杯子,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将所有消息封锁住,不要流传出去。”黑暗中,贺成彰压着火叮嘱。
等大丫鬟走了,他才拂袖,把所有的茶盏用具全都摔在地上。
太可恶了,太恶心了。
明知道夫人是他的逆鳞,却还要在夫人的身上动手脚。
莫不是以为,他贺成彰只会吃饭饮酒?
夜色深邃,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怒极而笑,笑着笑着,又阴冷地落下嘴角。
第二天。
虽然郡守府的人努力掩盖,但还是不免有风言风语流传出来。
有人说郡守府遭贼了,贼人偷走了郡守夫人的贴身物品。
还有人说表面看是遭贼了,说不定是郡守夫人做了不检点的事,让郡守大人发现了,抹不开面子只能用这种方式掩盖。
还有的干脆造谣起了郡守夫人的品行。
这些,贺成彰都拦住了,没让传到夫人耳朵里。
但外头人怎么说,他无法盖住。
簪花小院里,兄妹六个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虽说跟贺郡守是敌对关系,他也设计针对过兄妹们,但看到郡守夫人被这样污蔑,小院没人笑得出来。
许默沉声道,“拿女子的名声做文章,这背后的人手段低贱,令人不齿。”
温知允也颔首,“小竹姐姐与我讲,郡守夫人是个极好的人。”
姜笙扒拉着饭。
今天饭菜算得上丰盛,有鸡鸭鱼肉,还有姑姑新做的腊排骨,味道很是不错。
但吃了几口后,姜笙就停住嘴,小声询问,“为什么男人间争斗总是要扯上女人呀?”
因为女子更在意名声,因为女子更脆弱,因为女子更好下手。
大渝王朝的制度与风气,老祖宗留下的观念,处处充斥了对女子的束缚,却对男子鲜少有要求。
比如王家闹剧中,王皓然只是被人讨论两句,周宛却名声尽毁。
男人可以纳妾,可以以风流为美,女人却要相夫教子,却要一心一意。
说到底,是这个世界对女人的包容性太低,以至于女人的名声像易碎的琉璃,但凡有心者,总能轻易破坏。
那背后的人心思真狠,造郡守夫人的谣,又偷走了贴身的亵衣。
若是亵衣流落出来,郡守夫人的名声就沾染了污点,拿什么都洗不掉。
“我若是那背后之人,这亵衣可得大做文章。”长宴缓缓道,“必然要放在我最恨的人家里。”
这样,郡守大人才会不顾一切地为夫人报仇,就像当初对付孙家王家那样。
长宴话音一落,小院里的几人都是一怔。
随后,他们全都站起身,饭也不吃了,紧急搜寻整个小院。
卧房没有,作坊没有,院子也没有。
就在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时候,郑如谦从刚运回的驴车上拽下两块布料,“咦,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