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鲜卑的大军过奢延而不入,等众人终于好不容易走到归德附近的时候,五万大军已经造得就跟五万叫花子似的了。
这个破路啊!是真特么的不好走啊!
归德本就是一座在大山深处的县城,当地所居住的百姓也原本都是化外之人,要不怎么叫归德呢,乃是西汉所设,就是因为交通太不方便,后来东汉的时候就给废了,现在那里就是个小小的乡。
这一路上那叫一个翻山越岭啊,粮草辎重什么的早就全都没了,一路上除了遇到两个东羌的小种给洗劫一空算是勉强吃饱饭,其他的时候那是真的饿啊。
五万大军光喝马奶也不够喝,杀马是肯定不舍得杀的,只好靠吃树皮啃草根,挖老鼠甚至蚯蚓来充饥。
山林里的毒虫猛兽还多,猛兽也就罢了,面对五万人规模的军队什么猛兽都是来加餐的,但是毒虫,这让他们这些生活在草原的鲜卑人真的是吃尽了苦头。
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还一直在走山路,如此行进了四天的时间,这鲜卑人的状态,那自然是可想而知,除了都有武器还骑着马,简直就跟灾民似的,一走一过空气都给熏得臭了。
“前边就是归德了吧?杀,杀,抢了他们,一定要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反正都已经到归德了,过了归德,翻出去,就是郁郅了吧?”
吕布笑着道“是,大单于您英明,您都到了归德了,这不就是胜负已分了么?自然是不必还太谨慎的。”
和连闻言哈哈大笑:“此战,奉先与这位张辽小兄弟,当居首功啊,有你们,我们才能胜利啊。”
吕布闻言谦逊地道:“都是大单于您英明神武,是有了您,我们才能够有此大胜啊。”
闻言,这位鲜卑的第二代大单于,号称控弦之士四十万的塞外枭雄,哈哈大笑,扬鞭拍打在胯下骏马的屁股上,兴高采烈的就带领全军进行了冲锋。
至于这此间的地形,明明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又偏偏道路狭窄异常,乃是天然的一处绝佳的设伏之地,那自然也就顾不上了。
毕竟他们一路上都是翻山越岭来的,走的都是小路么,可不就处处是山么?
而此时,站在城头之上,惬意看着城外这宛如难民的这些所谓的鲜卑王庭精锐,却是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地笑了出来,甚至还有点失望。
“这便是所谓的塞外雄兵?奉先兄,倒还真是送了我好大的一份功劳啊,忠悌,亮我将旗吧。”
“喏。”
麴义也是激动不已,伸手一挥,原本无甚动静的城头之上突兀的便是笙旗如林,正中间最大的那一支,红底黑字,上书玄牝二字,一英俊雄壮之青年身穿锃亮崭新的明光铠,手持宝剑,威风凛凛,不是秦宜禄又是哪个呢?
而随着秦宜禄将自己的将旗亮起,归德残破的吊桥也跟着嘎吱嘎吱地放了下来,麴义当先作为先锋,带领着一队铠甲鲜明的玄牝义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奋勇杀出,浓烈的肃杀之气更是直冲云霄。
带头冲锋的鲜卑将领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麴义等人身上穿着的盆领铁铠是如此的刺眼夺目,这些汉军一个个的居然如此的高壮,一时间居然呆愣在了当场,连还手都不会了,就这样木头人一样的任由麴义冲到了他的跟前,一朔刺下,将人挑于马下。
与此同时,三面山坡之上,更是突然间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无数的旗帜紧跟着亮起,一眼看过去根本望不到边际的汉骑、胡骑,一边弯弓搭箭,一边大声呼喝,伴着滚滚烟尘而出。
更让人诧异的是,不止汉骑,就连这些胡骑,居然也人人披甲!
虽然看得出大多数都还是皮甲,可是皮甲也是甲啊!就凭这鲜卑人大量装备的骨制箭头,射在上面都未必破得了防!
而且更让人心惊的是,这些骑兵在冲锋下来之时,那马蹄踏在地上,居然发出了哒哒,哒哒,宛如铁锤敲击一般,震慑人心的声响!
而跟随这些骑兵之后的,竟然还有大量的步卒,他们在下山之后没有跟随着骑兵一起冲锋,而是干脆在山脚之下徐徐列阵,手拿着长矛弓矢,缓缓地朝着他们来时的山谷入口处而去。
分明是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啊!
虽不知敌军的具体数量,然而看他们旗帜如此密布,气势如此威风,让他们浙西鲜卑如何能不肝胆俱丧呢?
这得是多少兵啊!
可这北地郡哪还有多余的兵马呢?
稍有经验的鲜卑老卒稍微一想,马上就脑补出了一个让他们士气全无的答案:“关中!这一定是关中的精锐,那些铠甲俱全的骑士一定就是关中雍营和虎牙营啊!还有这些胡兵,他们,他们是河东的归化义骑,他们是汉朝的三河骑士啊!”
这个结论一出,原本就已经丧胆的鲜卑更是魂飞魄散,本就是又累又饿,疲惫不堪,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竟压得他们中的许多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这和连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被骗了?忍不住对着吕布还有身旁的张辽怒目而视:“好汉贼!竟敢骗我?你……张辽,你雁门张氏要自觉于塞外,不做商贾事了么?尔等当真不怕死么?”
张辽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雁门张氏?商贾之家?哈哈哈,好叫你这不学无术的胡虏知道,我雁门张氏本姓为聂!我是聂壹的后人!”
这和连倒也确实是有点文化的,闻言忍不住大吃一惊:“聂壹后人?马邑之谋的聂壹?!可你怎么姓张?”
却是在恍然之余,愈发的惊骇不已。
是啊,此时此刻,他这一遭处境,岂不正和那前汉时候的马邑之谋一模一样么?
这张辽,分明是将他家先祖曾经干过的事情又干了一遍而已,可笑如此浅显的计谋,自己却只因着急立威,一头扎了进去,而如今局面至此,他又还能徒之奈何呢?
张辽激动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忍不住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先祖啊!您看到了么,今日,您的谋划,成了,成了啊!今日,重振先祖荣光者,辽也,辽,死而无憾!”
说罢张辽却是拔出宝剑,含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准备抹脖子去死。
却听嗖得一声风声,眨眼之间,一支白毛的羽箭便已经精准地插在了这和连的脖子上。
身后的吕布手持强弓,一边搭箭,一边冲着张辽破口大骂道:“吾等新立大功,你这小儿为何要急着去死?不过是深陷敌营而已,手中有弓,胯下有马,鲜卑鼠辈,何足惧哉?”
说罢,吕布手中的弓弦连珠响动不停,却是居然在转瞬之间,就已经射出了七箭,且每一箭出,都必有一鲜卑武士应声而倒,竟然在须臾之间已经杀了七个人!而后,更是双腿一夹马腹,带着张辽,以及与他同来的五百屯骑,就在这鲜卑军阵之中,从容杀出,甚至还掏出了手戟顺带的砍倒了和连的单于王旗!
口中还大喊:“杀和连者,五原人吕布是也!尔等蛮夷,还不速速投降?郡将乃前度辽将军张公之徒,尔等早降尚有生路,不降者,杀无赦!”
这份悍勇英姿,看得张辽都呆了。
此人武勇,真天神也!
受吕布所激励,张辽,以及吕布所带来的三百屯民全部都奋发英勇了起来,却是自这鲜卑人的中军阵心之处,又自内向外的开起了花来。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反应过来这是被吕布和张辽给带进沟里来了,第一反应自然是气愤无比,只恨不得被汉军围剿杀死之前,先杀了这吕布和张辽,以及他们的随从来泄愤再说。
然而谁能想得到,那平日里阿谀奉承,冲着比自己还小的和连一口一个义父叫着的“卑鄙小人”,居然如此的勇猛?
就仿佛一柄锋利的刀子一样,吕布所过之处这鲜卑的中军大营仿佛奶油蛋糕一样十分顺畅得就被切割开来,所谓的王庭精锐,竟无一人是这吕布的一合之敌,凡是敢阻挡他的,无不是被他一箭带走,偶有侥幸冲到他近前的,也被那张辽一矛就给挑落马下。
连这小崽子都这么猛的么?
而随着四面八方的河套义从伴着咣咣的铁蹄之声杀到,本就不堪的鲜卑军阵已经彻底的乱了套,所有人都跟无头苍蝇一样的胡乱奔跑,却又偏偏不知还能跑向何处。
却是又忍不住纷纷在心里对和连大骂了起来。
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这么明显的埋伏地形,都不知道派人侦查一下的么?就这么如此轻松的一头扎了进来?
这特么的怎么跑?
不,他们压根就不应该来!打特么什么泥阳,真以为你是什么千古名将么?你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而已,真以为人人都是霍去病?
一方是养精蓄锐,气势如虹,埋伏着打了个突然袭击。
另一方是又累又饿,士气崩塌,被埋伏打了一手,老大也已经死了,而且慌乱之间根本也看不清这汉军到底来了多少人,还以为这是大汉的关中精锐,甚至三河骑兵来了,以至于肝胆沮丧。
哪还有什么悍勇之气呢?仅有的一点怒火也全冲着吕布去了,却偏偏发现这吕布还是一头猛虎!
很快的,那点愤怒也就在恐慌之下烟消云散了,而后又变得加倍的恐惧!
稍微一琢磨,拼死了想杀死吕布图什么呢?已经都被人给围困了,杀了吕布又能有什么用?不还是死路一条么?
这时候再一听吕布,以及周围其他汉军喊的话:哦~,原来这个郡将,还是张奂的弟子门生?
那既然是张奂的弟子,这行事作风什么的,肯定也会和张奂比较类似吧?
张奂可是出了名的不杀之将啊!
这要是特么段颎的弟子,估摸着大家伙儿可能就背水一战了。既然这张奂的弟子说了投降不杀,那,应该也是有着几分可信的吧?
想到此,这些人却是连杀吕布的心思和胆量都没有了,越来越多的人干脆翻身下马,放下武器投降了,以至于吕布等人原本是拼死相搏,死中求活,越打,就觉得越是轻松,到最后根本也没人主动上前来打他,所过之处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反而变成了他们在追着这些鲜卑打,而且逃跑的人少,跪地投降的更多。
一直到这吕布和麴义都已经相汇了,这鲜卑的军阵也基本称得上是凿穿了,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了,那还有什么可打的了呢?
见此情形,那些不想投降,不信任汉人的鲜卑兵却是也只能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