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前殿门外广场待着,上这后院来做什么?”何贵和万磐这一下的动静,引的原本正在仔细听杂役太监掰扯的众人瞬间都看向他二人。
“方才那声响在万典簿脑袋上可脆生!”人群之中一人起哄,大伙儿都笑起来。
万磐的手摩挲着被何贵的手指指节敲击的地方,“何老爷您可骇死小的,正听得入神呢,还当是何人突然来召小的回去呢。”
“你既怕他们召你回去,为何此时又在这听故事?”伊士尧环视在场所有人,和杂役太监对上视线。
杂役太监正要说话,却被万磐抢先一步,“您还说这事——小的就是被前头赶来这后头的,还有几人已经回去歇着了。”
“这又是为何,前两日你等不都整日在那一处,结束才返,怎得今日午前才方开始就被谴了回来?”伊士尧在院里石凳上坐下。
“还不是为主监场的娘娘,今日说不临场了,这些老爷们方好行暗处的事。”万磐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谁听了去似的。
“暗处的事?”伊士尧反应过来之前,话先出了口。
“嗐,还不是那些个受人钱财,予人中选的事,”杂役太监也没憋住话,“这可真是,还不如直接把那名册照银两高低排了来的省事。”
“你又知道什么,不来经历这么一遭,又如何让其他参选的秀女信服?不过是把万典簿这般秉公、踏实干活儿的,先谴至别处,之后在监场台之上的事,自然就又好办,不怕被传至别处了。”另一个同在监场台核对名册的户部小吏,满脸不屑地也在一旁聊开了,“就这么些明面儿上的事,又不分银两与我等,预期在当场被防着,还不如如今在这,乐得歇息。”
见没人搭他茬儿,又自言自语到,“还不如昨日娘娘在监场台时,一是一,二是二。”他有意地看了一眼何贵。
又有人问,“今日娘娘不去那监场台,是为何事?”
大家一人一句聊得热闹,杂役太监自然不甘落后,也加入进去,一脸贼笑,“是为何事,还得问咱们何御厨。”
因为这句话,伊士尧被众人盯着,显得不知所措,直困惑地看向杂役太监,心想莫不是前一晚自己在大殿里和金靓姗的对话被他听见了,但转念一想,杂役太监的语气好像不是来说这件事的,“娘娘不往监场去,与我相干?”
“哈哈,如何不与何御厨相干,昨日选秀时,被娘娘格外照顾的秀女何禾,可是何御厨的妹子?”
“这自然是,大伙儿也都知道这事。”伊士尧成了丈二和尚。
“如今那大殿之中,娘娘正因为要与她对谈,故而不去监场,何御厨您说,是否与您相干?”杂役太监见一时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回到他的身上,满脸得意。
“既是与我家妹子对谈,自然与她相干,我如何得知其中具体缘由。”伊士尧被这种调笑的气氛弄得有些恼火,紧皱着眉头,嘴角下垂,被万磐在一旁看在眼里。
“嗐!头一晚何御厨被带去大殿,又毫发无损,小的可是听大殿宫人说,娘娘虽命人将您带入大殿,却一直只是闲谈,可有此事?”杂役太监追问一句。
伊士尧嘴边的“与你何干”就要冲破嘴唇冒出来前,万磐在一旁打断了杂役太监的话,“既是闲谈,你又如何知道是与何老爷谈何家二小姐的事?”
“大殿宫人又何止几人,人人都说定是与何御厨言秀女何禾的事,不然因何,昨日刚与何御厨相谈,今日大殿中就在传郑皇贵妃娘娘有意将何姑娘迎为皇三子妃一事?”杂役太监刚说完,很快再补上一句,“此事千真万确,只是你们传归传,可千万别说是从我这儿得知的。”
伊士尧一听这话,反而没刚才那么恼火了,琢磨着难怪金靓姗从大殿传口谕说要加菜,宴请何汀、何禾,又想到皇三子和何禾对望的眼神,心想保不齐真是为了这一门亲事。
正心里嘀咕金靓姗也真是个怪人,何禾才出了那么大的事,转过头来就要求亲了,但他和金靓姗在大殿里没有聊何禾与皇三子的事也是事实,刚要辩一句。
没想到万磐哈哈一笑,“大殿宫人又怎知郑皇贵妃娘娘对何老爷说了这些?”
这句话一下把杂役太监哽住,大殿里的宫女、太监前一晚都被支去别处,现在闲聊告诉这杂役太监的话,也都是结合这时大殿里郑皇贵妃对何禾姊妹二人说的话拼凑出来的,而这件事娘娘早就对何贵说了,也完全是杂役太监的臆想。
虽然万磐用一句话给伊士尧解了围,却丝毫没发现在一群人讥笑杂役太监“胡说八道”的同时,伊士尧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
“也罢,也罢,到时何御厨家的妹子真成了皇三子妃,尔等就知这其中道理。”杂役不紧不慢,也不因为被大伙儿嘲笑感到羞恼,“都还杵在这儿呢,我此时并无事要做,尔等大勺此刻不颠可行?”杂役搓了搓手,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往后院之外去了。
院内众人手头都还有事要做,也各自散了,只留下愣在原地的万磐,以及用眼神死死盯住他,似乎在让他别想离开视线一步的伊士尧。
待众人散尽,伊士尧头向院内僻静角落一指,万磐识相地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步之外的伊士尧一边说,“你是如何得知大殿里的宫人不晓,郑皇贵妃娘娘对我说了何事?”
万磐强装淡定,眼神躲闪,“小的……小的,这不全凭胡乱猜测,并不知其中真假,哪知随口一说,竟真言中了。这小杂役也是,有了无了瞎说一气。”
“连他都知平日娘娘跟前不会无人照料,你如何不知?”伊士尧对万磐拙劣的说辞开始动摇,他已经很清楚知道自己现代人身份的人又多了一个,可是就只想确定眼前的万磐到底是哪一刻开始知道自己身份的——或许他从在宫中面对自己的第一眼就清楚了,而且一直在若有若无地暗地观察自己。
要是一早发现这一点就说出来,伊士尧这一刻还不至于这么慌张,因为这才是正常反应,而万磐一直在假装镇定地掩饰这一切,似乎在暗示这之后还有其它的由头。
“他为杂役太监,平日就在各殿活动如何不知,小的虽是典簿,却一直在皇城之外……”万磐眼下却除了嘴硬狡辩,无他事欲做,他属实听得了前一晚郑皇贵妃娘娘——也就是她自己口中的那位叫“金靓姗”的姑娘,与何贵老爷——他自己口中那位叫“伊士尧”的男人,此二人的对话。
那些四百余年之后、“现代”、“明朝”直将他脑中原有之事搅乱至一塌糊涂,重新装入的又是些根本无从明白、甚至于并非可以理解的事。
而这些事却恰巧是事实,在何贵老爷身上最近几月出现的种种迹象也印证着这些事。
两位距今四百二十年后才出现的人,此刻以郑皇贵妃与何贵老爷的身份存在世上,对万磐而言,选择“不去相信”远比接受事实要来得轻松。
起初被唤去,延禧宫托户部的人捎带上万磐,又威逼利诱地要他好好记下发生在监场台乃至整座东郊行宫中,郑皇贵妃与何贵老爷的行动,万磐自己未曾想过能听到如今这样令人震惊的事实,皇长子也定未必预料过。
万磐喘匀呼吸,直视面前的伊士尧,等他的下一句话。
“何御厨,那肉和鱼,都与您洗好、切得了……何御厨?何御厨?”偏僻一角之外传来大膳房助厨的声音,伊士尧回头应着。
“此事暂且搁下,今日之内你必须与我一一说明前因后果。”伊士尧转头要走,又停下说了一句,“你现在知道我真实身份,我也不会在瞒你什么,稍候咱俩还是坦诚一些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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皕卌六章 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