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站在我身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眼里尽是错落。
但他这次擅自行动,这是未曾被人察觉,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由此,我必须尽快让他知道整件事情的严重性。
稍有一部差池,便是十八层地狱都容不下。
“哥,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先和你商量的。”
说这话之时凌轩仍是面色隐晦,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诉苦不得报的孩子。
不过事出有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望着他低声道:“凌轩啊,许多事情都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娆风眼下已死,苍龙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且娆风生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眼下他死了我们更是无从下手,此人心肠歹毒,和苍龙到底都密谋了些什么我们必须尽快掌控,我不想变得被动,比起你,说不好苍龙更希望为他出谋划策的人死掉。”
“为什么?”凌轩闻声自然觉得奇怪,毕竟娆风确实帮了苍龙不少。
我望着他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让人坐下,继而才慢慢解释道:“你也不小了,也该知道功高盖主是每一个领导者的忌讳,娆风一在拔尖,按照苍龙的性格势必要将其打压,但又少不了娆风的帮助,这时候他需要的是什么?”
凌轩看着我面色低沉,双手抓着座椅把手浑身都像是在用力。
“什么?”他望着我缓缓地问道。
我端起茶水在唇角轻轻吹拂:“东风,苍龙要的,就是一把足以让娆风玩火自焚的东风,而我本以为这股东风是苍龙早已准备好的,眼下看来,却是我们掉入了陷阱。”
凌轩登时浑身都在打颤,他盯着我似是怕极了似的面色之上一片惊骇。
瞧着孩子这样我也是于心不忍,但打蛇就得打七寸,这样方才致命。
只要得到致命性的伤害我方才能够保证长治久安。
凌轩太年轻,又实在是毛躁,要是稍有不慎,只怕是会走入歧途。
此时看着他这副模样我亦是不忍心,但都是过来人,选了这条路,该接受的,必须也要尝试了。
“哥!”凌轩忽然起身,在我身前弯腰折身:“那我接下来怎么办?可有办法缓解这种症状?”瞧着人状态好了许多,我这才起身走向窗户边上面色一如既往淡漠深沉。
“眼下苍龙刚折损一员大将,他心思细腻深沉,绝不会任由娆风就这样死了,他会为娆风的死找一个近乎完美的借口,让他的手下都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
凌轩上前看着我面色之上仍是迟疑,他很显然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应该怎么做?
只是仍是在我耳边低声道:“哥,要不我在故技重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宰了苍龙,你觉得怎么样?”
我闻声转身看着凌轩,心下实在是疲累。
“你以为苍龙是傻子不成?他为何不愿意当场揭发你,而是选择宁愿输了比试?你可要知道,送葬师大会对每一个葬师都至关重要,为什么他宁愿放弃呢?”
幸好这小子这次没在犯糊涂,很快就想到了我要的答案。
凌轩恍然大悟,看着我伸出手指一巴掌砸在桌面上。
“是因为他手上有把柄,有发挥效用之后足以与葬师大会所得堪比的把柄!!!”
我赞赏地看了这小子一眼,倒也不算愚笨。
这样一来,向来是在乎输赢的小子为何就不在乎此次失败?
反而倒是有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想来是娆风给他办了太多事情了,这家伙眼下有些受不了了吧。
要是娆风再接着跟着他,后面发生的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是什么呢?”凌轩忽然看着我问道:“那苍龙手上到底是有什么?这可是葬师大会,还有什么能是葬师大会都没有的丰厚回报?”
我望着眼前之人亦是在深思。是啊,葬师大会本就已经实在是丰厚了,要是赢得比赛可谓是名利双收。
但苍龙如此重名重利之人却视若无物,那么在他背后的,到底是什么?
我思索不止,直到整个人都感觉要精神分裂似的方才陡然浑身一颤。
凌轩急忙凑上前来望着我满眼担忧:“哥?你没事巴?”
我摇了摇头,忧思过度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事情。
但想到可能会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仍是免不了让人浑身发麻。
苍龙心思歹毒我已经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此人实在是行事路径诡谲,让人捉摸不透。
我深吸一口气,只能摇了摇头,望着凌轩低声道:“行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今天和你谈话的目的首先是想告诉你,桃花源之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番你暴露行踪,但娆风确实是死了,苍龙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明你的行踪,接下来几天你切记不可再回桃花源,你就是我弟弟,乡下偏远地方来的,至于哪里来,哪里生,我会尽快找人给你捏个已故双亲出来……”
凌轩起身再度致谢道歉,望着在我眼前愧疚的孩子我只像是看到了我自己。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般天真的以为靠着我的勤勉修习,心怀正义,就一定能除暴安良为四城带来一片祥和。
但眼下事实证明,我错了,大错特错。
人外有人,我想做的事情有人觉得荒谬,从而与我为敌。
场面一度不可控,我要看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控制场面少死点人。
想到这里我心下便是自上而下生出些许无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若是其言也善,为何生死难料?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记住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接下来几天,你只需要适应我给你的新身份就好!”
凌轩得令之后这才出了门,看着关上的大门我眉目方才缓缓蹙起来。
看来,得去警察局走一趟了……
一夜休息之后,整个人身上仍是疲惫不堪。
照着镜子只觉得镜子里的人像是空有一副躯壳的活死人似的?
曾经的少年一去不复返,只留下一个像是活在算盘里的珠子似的假人。
面上的青春旧颜早已人去楼空,我如今,二十五岁了,稍等月余,过了年,我也二十六岁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才结束。
“十三?可还好?”
闻声我朝后看去,父亲在我身后满眼关切地看着我。
他眼底亦是带着抱歉,瞧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似的为难。
我朝前走了两步在父亲身前缓缓躬身:“父亲,放心吧都是些小问题,结束了就好了,仍是在我控制范围之内。”
父亲望着我,缓缓朝前挪动脚步,走到我身后的镜子前打量起来。
继而稍纵片刻,父亲轻声笑道:“当时你母亲生下你,我觉得你就是整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孩童,总觉得我死士一的儿子就是最好的,谁家也比不上,但时至今日,我儿已过青葱,曾经稚嫩的一双肩膀,如今也落了不少尘,是我,对不起你……”
我闻声笑了笑,走到父亲身侧双手负后。
望着镜中两个八分相似的面容我心下只觉得庆幸。
我也从未像是现在这样觉得心里有许多安抚。
父亲若是在桃花源之外,只怕是老迈将近,但桃花源里像是日子过的慢似的,一天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平稳日子里造就出一双双辛勤而年轻的面孔。
自从仇氏死之后,桃花源一日比一日好,或许那才是我心里羡慕依旧的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