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8年，圣彼得堡夏宫。
“母亲，我和玛丽亚带康斯坦丁去旅行了，您帮我照顾一下亚历山德拉。——保罗”
叶卡捷琳娜从午觉中醒来，她看见书房的丝绸窗帘，阳光温暖和煦。
写字台上放着保罗的信，还有亚历山德拉的课程表。
作为皇室的公主，她生来就是为帝国利益服务，最大的作用就是政治联姻。
“这两人真是的......”叶卡捷琳娜揉了揉额头，耳边传来轻轻的开门声。
她循声看去，书房门半开着，暂时看不到开门的人。
春天太容易困乏了，午饭时间刚过，困意就涌上心头。
叶卡捷琳娜扶着沙发把手，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书架上。
余光似乎闪动了几下，她转过身，这才看到躲在门后的小公主。
“祖母。”亚历山德拉声音轻糯，像一个不安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可爱动人，眼底漾着清澈的温柔。
小公主扶着门框，轻咬着嘴唇，紧张地注视着祖母。
漫长的对视仿佛跨越时空，思绪在春光中翩飞。
“亚历山德拉，不用紧张，祖母又不打人，过来吧。”叶卡捷琳娜招了招手，她拿起茶几上的甜点，缓缓走向小公主。
平时小公主都住在封地加特契纳，偶尔会来一次夏宫。
在小公主的记忆里，祖母总是威严冷酷，一句话便能镇住那些大臣。
许久，亚历山德拉迈出一小步，她依旧扶着门框，不敢多说什么。
“怎么啦？保罗和玛丽亚有事去了，接下来你和祖母住一段时间。”叶卡捷琳娜语气和蔼，她轻轻招了招手。
要不是年龄摆在这儿，她真想带小孙女去打猎。
女官们在走廊静静站着，众人打量着小公主的样貌，确实可爱动人。
“父亲不在夏宫吗？”亚历山德拉轻声呢喃道。
“嗯，他有些事情，暂时不在俄国。”叶卡捷琳娜耐心地回答着，她努力保持温柔笑容。
“母亲呢？”亚历山德拉目光微动，右手轻轻攥紧裙边。
“也不在俄国。”叶卡捷琳娜走到小公主面前，唇畔露出淡淡笑意，“吃点心吗？”
她微微俯下身子，右手端着甜点盘子，任由小公主挑选点心。
很长时间没见面，感觉小公主变得更加陌生了。
“嗯，谢谢祖母。”亚历山德拉点了点头，无处安放的小手轻轻捏起一块蛋糕。
她抬起头，认真看着祖母，心中浮出一股安全感。
今天的祖母格外慈祥，眼神依旧凌冽，却多了几分轻柔。
“待会想干嘛？”叶卡捷琳娜轻抚着小公主的发梢，这孩子看起来很善良。
“想去河边散步，想看打水漂。”亚历山德拉的声音很小，样子看起来有些蠢萌。
她今年才五岁，竟然知道打水漂。
“打水漂啊，你从哪听到这个词的？”叶卡捷琳娜笑着问道。
“听父亲说的，他说他最擅长打水漂，没有人能比过他。”亚历山德拉小声答道。
“哈哈，他倒是不脸红啊。”叶卡捷琳娜揉了揉小公主的脸颊，“待会带你去打水漂。”
......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叶卡捷琳娜放下小说，出发时间到了。
小公主十分腼腆，就这么懵懂地躲在祖母身旁。
“陛下，枢密大臣有要事禀报。”
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看样子和法国局势有关。
最近法国情况愈加失控，法兰西王国濒临崩溃。
法国社会的矛盾已经很难调解，即便外部介入，也很难抑制这股浪潮。
“亚历山德拉。”叶卡捷琳娜轻唤一声，她的余光闪动了一下，今天的郊游计划泡汤了。
小公主轻轻走了过来，那双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亚历山德拉看起来很纠结，既想躲在祖母身旁，又不敢主动靠近。
到底还是见面次数少，小孩子有些生疏。
“抱歉呀，祖母有些急事要处理，恐怕不能打水漂了，祖母先带你去琥珀宫，好不好呀？”叶卡捷琳娜站起身，她的手悬在半空，等待小孙女的回应。
片刻后，亚历山德拉鼓起勇气，柔软的小手主动牵住年迈的细手。
这一刻，三代人的心意像电流一般，深深触动彼此的心。
她们就这么注视着彼此，心底漾着说不清的委屈。
对亚历山德拉而言，大人们总有急事，总是围着兄长们转悠。
“乖，待会你先自己玩，等祖母处理完政务，马上就去找你。”叶卡捷琳娜轻声道。
小公主委屈地低着头，微微摇着头，指尖轻轻捏着裙边。
“想要抱抱......”亚历山德拉很少这样撒娇，因为没多少人在意。
她其实很想去河边，可是祖母似乎真有急事，于是只要了一个‘抱抱’。
然后她自己离开书房，独自走向琥珀宫，没有耽误祖母处理事情。
枢密大臣们汇报了法国的情况，这引起叶卡捷琳娜的警觉。
法兰西只需要一个导火索，立刻就能引爆欧洲的局势。
革命的气息传遍欧陆，这让各国君主感到恐惧。
“陛下，要介入法国的局势吗？”枢密大臣认真问道。
“不，先不要介入，等法国出事之后再说，这不是我们能控制住的。”叶卡捷琳娜眉黛微拧，她许久没这么紧张过。
眼下是先管好自己的帝国，然后再去关心其他人。
至于法国，英国不会坐视法国崛起，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遏制法国。
“听说奥地利准备介入法国局势，他们声称要压制法国内部的反叛浪潮。”枢密大臣拿出一份报告，这是驻奥大使亲手写的。
“这个不重要，他们只是为了守住眼前的利益，以及那个脆弱的联盟关系。”叶卡捷琳娜接过报告，她只想顺利渡过这场风暴。
在历史洪流面前，没有人能逆势而行，更不可能让洪流代倒退。
她能做的只是顺应潮流，将帝国引向安全的方向。
正所谓堵不如疏，当池塘即将干涸的时候，鱼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死亡，要么走上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