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武王三年,秋。
武王苍吾以王后被掳的名义,向各属国发出敕令,集军讨伐云桑,并南下亲征。
云桑百姓舍弃家园,携家带口闻风而逃,云桑国土上立时笼罩在战火硝烟的紧张氛围中。
烟云城外,乌云蔽日,沙尘翻飞,旗帜猎猎,百万雄师虎踞城下,一场鏖战在所难免。
一身戎装的云琛站在城楼上,冷眼看着底下乌泱泱的夏朝大军,季风离忍不住再次对他劝言道。
“王上!他的目标是臣,只要把臣交出去,可保云桑社稷和百姓安好!”
“你跟了寡人多少年,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云琛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话中之意却是无比坚决,季风离看着城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悲切的说道。
“王上!百万雄师,我云桑如何能够抵挡?若是臣一死能让他解气,化解这兵戈......”
“臣愿一死,救云桑百姓于水火!”
云琛不忍看他,只是仰天长叹道。
“你以为把你交出去,他就会善罢甘休了吗?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怎么可能轻易止步呢?”
“他不仅要你死,还要我云桑臣服在他的脚下!”
“我云琛宁愿做淄邑王、郢徽王,也不愿向他屈服!”
云琛已决心赴死,心坚若磐石,不可逆转,季风离也无从劝说。
但他已打定主意,与苍吾必定要有一个了结,为了云桑千千万万的百姓,也为了云琛。
这时,城下有一人挥动着令旗打马而来,带着苍吾的口令,向城楼上喊话道。
“武王有令!请季相出城相见!”
“武王有令!请季相出城相见!
那令旗官喊了两遍后又打马离开了,季风离看了看身旁的云琛,云琛置若罔闻的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表态。
季风离知道他铁了心不会让自己出城,于是开口询问道。
“王上?”
“蒙夷!下令全军准备迎敌!”
云琛对季风离的询问充耳不闻,而是下令蒙夷备战迎敌,蒙夷不能违令,他看了一眼季风离,而后恭敬的回道。
“是!遵王令!”
夏军这边看城门依旧紧闭,也没见季风离出来,而后令旗官又带着苍吾的命令来到城下,再一次向他们喊话道。
“我王有令!请季相出城相见!若是不见季相,战鼓一响,便屠尽整个烟云城!”
那令旗官又重复了一次,喊得城楼上的武将们胆战心惊,愤恨不已。
云琛听后眼神冰冷,脸色难看至极,但他依旧没有松口。
这次季风离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苍吾能干得出屠城这种事来,情急之下顾不得太多,他迅速出手点了云琛的定穴,并对他说道。
“此时,你我并非君臣,只是兄弟!”
“我有话想告诉你,我不后悔爱上她,也不后悔为国身死,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与苍吾迟早要有一个了结,从我爱上她时我便已知,但无论结果如何,这一趟我也必须去!”
“若是我回不来,你要好好活着!一定不要为我复仇!”
他无视云琛满眼的痛楚,又对蒙夷嘱托道。
“护好王上,千万别让他伤着!”
“是!”
季风离宛若遗言的嘱托,让云琛忍不住红了眼眶,蒙夷也满眼悲凉的看着他,但却拿他毫无办法。
被点穴制住的云琛开不了口,更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风离从他身边走过。
走了几步,又忽然听他说道。
“若是有来生,臣想与王上做一对平凡普通的兄弟,没有家国羁绊,没有权力束缚,自在逍遥一生!”
此刻,云琛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个好强了大半生的君王,也不禁潸然泪下,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他怕,怕季风离就此一去不回,他恨,恨自己无能为力,身为一国君王却护不住自己想要护的人。
心中不忍的蒙夷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劝慰他道。
“王上,季相一心为国,若是烟云城的百姓因他而死,他这一生都会无法释怀的,那比让他死还要痛苦万分!”
见季风离等人打马出了城,他才为云琛解了穴,强忍痛苦的云琛沉默不语,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夏军越来越近。
两军阵前,季风离与苍吾各自端坐在战马之上,两人在那飞扬的尘沙中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赤阴与无芷骑马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脸警惕的紧盯着对面的苍吾。
片刻的沉默过后,苍吾冷声问道。
“她在哪里?!”
“我要说我根本就没见过她,你相信吗?”
季风离淡漠的话语间却是一脸正色,苍吾听后却不由得一声嗤笑,回他道。
“她经过长篌镇,到过天引台,你别说她没来找过你?”
“呵呵!我说了你也不信,又何必再说呢?”
“季风离!!!”
苍吾知道浮笙一定会去见季风离,而现在却没看到她,他有理由相信是季风离把浮笙藏了起来,不让他见。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火大,怒气滔天的对季风离放出话道。
“若是今日不见她,孤便屠尽整个烟云城!让它变成第二个琉采!”
闻言,季风离不由得一阵苦笑,身后的无芷却是忍不住对苍吾喊道。
“我们真的没见过妄公子!她根本就没来过云桑!”
“就算你屠尽烟云城,我们也找不来她!!”
无芷的话让苍吾一时愣了一瞬,看他们的神情也不像在说谎,但他怎么也不信,浮笙怎么可能会不去见季风离。
就在他疑惑不已时,又听季风离对他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见过她!”
“但我自知今日这一战不可避免,若我一死,能换整个云桑转危为安,我愿此时自刎于你面前!”
一向清冷孤傲的季风离,此时抛却一切放下自尊,在苍吾面前像个落败者那样无比卑微的告求着。
苍吾冷眼看着他,淡漠的回他道。
“呵呵!那你便动手吧!”
“孤答应你,只要你一身死,孤便放过云琛!不动你云桑的百姓分毫!”
赤阴和无芷一听苍吾的话,急得在他身后朝他大声喊道。
“大人!不要听他一面之词,就算你自刎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收手的!”
“大人!他的话不可信!您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季风离无视他们的劝诫,侧首对他们下令说道。
“你们两个,等我死后回去告诉王上,请他降下降书,以保云桑万千生灵!”
“大人!!!”
“这是军令!”
季风离命令一下,赤阴和无芷不敢再开口,只能一脸悲愤的瞪着苍吾。
苍吾就那样冷眼看着季风离抬起了他手中的剑,他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为了云桑刎颈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