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仔细端详着那字刻,用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并轻声念了出来。
“无妄?”
“无妄?无妄剑?”
她只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可自己却毫无印象,她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想要找到它的存在。
“无妄?你是谁?无妄,无妄.....”
她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也一次一次在脑海中寻找着那一丝的记忆,突然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
“无妄,师父送你的生辰礼你可还满意?”
那个声音的主人也慢慢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傲然挺立的身姿和那高贵出尘的气质宛如谪仙临世。
他手持长剑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宠溺的对自己笑着。
须臾,画面一转,她手持着无妄剑穿行在夜色中,而后跃过一户人家的院墙,以极快的身法将卧室里的男主人瞬间割喉,手法干净利落,之后便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紧接着,又一幅画面接踵而来,在一座城池之下,乱军之中,身着男子装扮的她手持无妄剑端坐在战马之上,正奋力的砍杀着敌人。
她身边追随着无数兄弟,有白衣墨衣青衣的公子,还有长相粗糙一脸凶相的黑衣男子,他们都叫她公子,与自己一同并肩作战。
霎时,无数画面涌入她的脑海,痛楚也随之向她袭来,她痛苦的甩着脑袋,却把他们的名字一一喊了出来。
“陌颐!子归!重陵!晏非……”
她抱着脑袋蹲在墙角,一颗心像是被撕裂似的,痛意席卷了她全身的经脉,骨骼,那种无助又悲戗的感觉让她苦不堪言。
外面的菀儿看她久久没有出去,心里无比担心,但又不敢进去寻人,只好倚在门口朝里面小声喊道。
“主子?主子?您挑好了吗?”
“好了!马上就出来!”
她竭力隐忍,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把无妄剑放回了那个剑匣,重新又塞回了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然后摇晃着站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个岁岁平安的琉璃玉珠盏,扶着架子向门口走去。
菀儿看她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大惊失色,连忙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一脸紧张的问道。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突感头疼,差点晕倒,还好你在外面唤了两声!”
“您吓死奴婢了!咱们快回去歇着吧!”
看浮笙脸色煞白,菀儿也受了不小惊吓,她搀扶起浮笙,又对一旁的守卫说道。
“等会儿若是王上寻来,你就说主子身子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是!”
菀儿搀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又不放心的问道。
“主子,要不要去医署喊个人来看看?”
“不必!休息休息就好了!”
回到崇维殿,伺候浮笙睡下后,菀儿本想差人去医署,但却听浮笙吩咐她道。
“我要好好休息,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若是他回来,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是!奴婢明白!”
菀儿安静的守在外殿,又让人去了崇圣殿报信,苍吾和几个大臣在御书房里密谈,报信的人把消息传达给秦期之后又回来了。
偌大的崇维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浮笙睁着眼躺在床榻上一直到夜幕落下。
尘封的无妄剑无意中被她重启,连带着往昔的记忆也一同被开启,她不知该怨还是该恨。
苍吾的爱充满着谎言与欺骗,但不知为何,她却对他恨不起来。
苍吾一直没有回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在梦里,她又在桂树下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公子,这次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子归,之子于归的子归!
他走向在桂树下仰望花雨的自己,递给她一封信函,里面是郢国国破的消息。
忽而,她又梦到自己重回战场之上,在马场中的那一幕又重现在了她的眼前,子归满身是血仍在做困兽之斗,她自己也被困在敌军之中,不认命的浴血奋战着。
那个向她冲来为她以身抵挡刀剑,手持长枪的年轻将军,他说他叫元亨......
元亨舍身护她离开,她却固执的想与他们一同战死,最后眼睁睁看着晏非被一支长茅刺穿了身体,而重陵也倒地不起。
而自己却端坐在马上无能为力,只能歇斯底里的朝他们喊道。
“不!!不要!!!”
“不要!晏非,不要死!不要死!”
“晏非!重陵!不要!!”
浮笙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苍吾正一脸震惊的坐在床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看着坐在自己身旁面显异样的苍吾,她用力的一把推开了他,红着眼无比痛苦的朝他吼道。
“走!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你走!你走!!!”
浮笙难过的抱着头,蜷缩在被子里,情绪很是激动,苍吾害怕她再受到刺激,只能不断的宽慰她道。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气着自己,我这就离开!”
他从屏风上取下外衣,落寞的出了内殿,但却不敢离开太远,只好守在外殿中。
睡在偏殿的菀儿听到动静后立马起来查看,就看到苍吾满脸凄然的独自站在空荡的外殿里。
不一会儿秦期也跑来了,他一脸疑惑的问道。
“主子,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秦期听后无比震惊,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浮笙在床榻上蒙头痛哭,此时无数情绪充斥着她,过往的痛苦回忆缠绕着她,夏宫三年的快乐时光萦绕着她,她感觉自己被压得难以喘息。
宫人们都侯在外殿中,一直到鸡鸣破晓,子野小儿子的满月晏苍吾也没有去,只是让秦期把东西送了过去。
内殿一直没有动静,苍吾很是担心,到早膳的时候他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却不想他刚踏进内殿的门,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径直朝他飞了过来!他大惊失色急忙闪避,那匕首堪堪越过他稳稳的插在了殿中的圆柱上。
心有余悸的他不敢再往前靠近,只能远远的对着她喊道。
“浮笙!是我!我是来叫你用早膳的!“
“昨夜你什么都没吃,早该饿了吧?”
从昨夜后,苍吾对她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了她,惹她不开心。
良久后,才听到里面传来浮笙冰冷的声音。
“我说过了!不想看见你!”
“好!我不进来,那你一定要吃东西?”
“我现在就走,回崇圣殿去!你千万要起来用早膳!”
苍吾嘱咐完后转身往外走去,在经过殿中那根圆柱时,他探究的看了看那把入木三分的匕首,略微思索后,他还是没有将它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