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凌殿里一片欢声笑语,温馨的氛围里,殷王后又亲自给无妄夹菜,总是问她喜欢吃什么。
她淡淡的回道:“我没有特别喜欢的,能吃饱就行!”
听到这话的浮灈放下了碗筷,殷王后夹着菜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心里忍不住一阵心酸,她放下筷子问道。
“能跟我们说说吗?我想知道从你小时候到现在的生活?”
无妄放下了碗筷,回忆着说道。
“尹嬷嬷说,当年岑公公让她把我装在食盒里送出了宫,但遭到了巫岐的一路追杀,她一路躲一路逃,千辛万苦终于逃到了云桑国。”
“在云桑国的栖霞镇,她把我抚养长大,五岁的我已能记事,有一天,妤姬和褚戌找上门来,他们杀了尹嬷嬷,我那天因为贪玩儿跑到了外面,才侥幸躲过一劫。”
“后来我只能在云桑国到处流浪,在沣城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师父季风离,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以为他就是一个江湖侠客,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山谷中。”
“在那里,我见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我们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一天只能吃一顿,半个月后,我们被带到了峡谷中,那是一片荆棘林。”
“我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所以才能得到季风离亲自教授,他教我如何才能在谷中存活,他教我武功,也教我杀人……”
浮灈沉默着,挥退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下岑望一个人伺候,殷王后止不住的眼泪不断的滚落下来。
无妄看着这么压抑的气氛,她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我师父他虽然表面严肃,对我也很严格,但他真的很好,要不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
“你们看,这是他送我的十六岁的生辰礼物,这可是他特意跑去郢国找到琹夫亲手打造的,也是琹夫的封剑之作!”
她解下腰间从不离身的佩剑,拿给浮灈看,浮灈翻来覆去把玩着,口中赞叹不已。
“琹夫是天下第一铸剑师,他铸造的剑果真是名不虚传,看来这季风离对你确实很好!”
无妄打趣说:“父王,你说用这把剑换一座宫殿能换得到么?”
殷王后笑着说道:“傻孩子!谁会愿意为了一把剑把自己的宫殿让出来呢?”
“你这可就错了,对于惜剑如命的人来说,别说是一座宫殿,就是要他用他的国家来交换,他也愿意!”
对浮灈的说法,母女俩异口同声的发问道。
“哪有这样的人呢?”
她们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浮灈笑着回她们。
“肴垢喜欢收藏神兵利器只是为了讨好湍须,湍须虽好剑却不如子野,子野才是真正爱剑如命的人。”
“苍吾把琹夫为他打造的宝剑送给了子野,从此子野就心甘情愿追随于他,并把自己的封国纳入了夏国的版图!”
无妄用崇拜的语气,对浮灈说道。
“父王懂得可真多!你说的这几个人,除了肴垢,其他我都没听过。”
浮灈笑着为她耐心解答。
“湍须原本是郢国的铸剑师,师承琹夫,他自然是爱剑的,不过他更喜欢游历、纵情于山水之间,后来就离开了郢国独自一人闯荡。”
“苍吾是夏国的广陵君,夏灵王的亲弟弟,子野是原来成阜国的国君。”
“子野很有才能,成阜国虽小,但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们都生活富足,不过他爱剑成痴,剑也就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你身为王室中人,以后也要多了解一下各国的王室子弟,他们中也有很多优秀的人。”
无妄打趣着问他:“怎么?我刚回来父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我选夫婿了?”
此言一出,殷王后惊得碰掉了桌子上的碗筷,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看着无妄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说什么,夫婿?”
无妄低下头去没有回答,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岑望,看到他们脸上都没有惊讶的神情后,她突然站起身激动的说道。
“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为什么?我是她的母亲,难道没有权利知道吗?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多年!”
看殷王后情绪激动,岑望立马跪到了地上。
“娘娘息怒!王上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啊!”
浮灈连忙站起身又是解释又是安抚,无妄看到这一幕,莫名的心里难受,她也站了起来,朝他们说道。
“父王和母后好好谈谈吧,儿臣改日再来,儿臣先告退了!”
她躬身行礼之后,就转身疾步离开,殷王后想要叫住她也来不及了。
出了华凌殿,夜幕已临,她径直朝宫门走去,看着古朴威严的禹国宫殿,她只感觉无比的陌生。
太和殿上浮灈看她的眼神,她怎么会不懂呢?还有刚刚殷王后得知她是女儿身时,那样激动的神情,这些都压在她的心里,压得她难以喘息。
她孤身走在宫道上,越走越快,只想快点回到山庄,还好没到关门的时辰,守卫看她出了宫,就急急忙忙跑去报信去了。
到了云浮山庄,门口的守卫看她一个人回来,都有些奇怪,感觉出她的气场也不太对,都识趣的没有问东问西。
等她走远了,那守卫才跑进去报信,晏非听说她一个人回来,还有些不对劲,就悄悄的去了她的院里,他躲在门后,看见她正一边喝酒一边练剑。
这时子归也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他以眼神询问晏非,不明所以的晏非摇了摇头,两人就那样偷偷摸摸不敢现身,躲在门后面窥探。
直到无妄的剑以破风之势插在了离他们只有一尺之隔的门上时,两人才被吓得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无妄走过去收了剑,又一跃而上了房顶,她抱着酒坛喝得那叫一个痛快,自言自语说道。
“举杯邀明月,一醉解千愁!干!!”
“师父,我好想你啊!也许世上只有你,才不会在乎我的身份吧!”
“哎!好想家啊!还能再回去吗?”
一口烈酒入喉,她又自嘲自讽说道。
“什么狗屁王公贵族,都特么是浮云!呵呵呵……”
“一剑一酒一弯月,伴我余生尽孤独!”
“哈哈哈哈……”
她指着那夜空中高悬的皓月感叹完后,又灌下两口酒,然后舞着剑唱起歌来。
“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更有沸雪酌与风云某。”
“我是千里故人,青山应白首,年少尤借银枪逞风流。”
唱完后又换了个调调,用剑练起武来。
“我左手一式太极拳,右手一剑刺身前,扫腿这招叫清雪,破轻功飞燕。”
“我奇经异脉力破天,一身正气荡人间,除暴安良我心愿,老师父再见!”
…………
屋顶上的人在自舞自唱、自斟自饮、半醉半醒,院子里的人在仰头望月、不明所以、幽怨叹息。
子归正拿着笔在纸上飞速的写着,晏非疑惑的问他。
“你写的什么东西?”
子归迅笔疾飞,头也不抬的回道。
“你们没发现公子每次醉酒之后,都能出口成章吗?我得把这些精辟的句子记下来,等诗词大会的时候拿出来,定能冠绝天下,让公子声名远扬!”
晏非摇了摇头又问道。
“你们说老大这是怎么了?上一刻不是还在宫里欢聚一堂吗,怎么这时候又跑回来自己喝上了?”
对晏非的发问,重陵叹息着的回道。
“王室子弟看似出身高贵,其实他们都经历过很多别人不曾经历过的苦难,就像公子的经历过的,我们永远也不会明白!”
四人迎着月光,仰头望向屋顶上那尊贵而又伤悲的人,他们看到的,也只是她表面的光鲜吧!